冒出,透着丝丝凉意:“你可得想清楚了,倘若你用了我的脸,这世上就只有嫣红没有你了。”
“没有我,岂不是更好。”袁夫人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倘若嫣红还活着,那么城外的那具尸体就不会是嫣红,而官差今日才见过袁夫人……”
袁夫人笑了,笑得毛骨悚然。
“你别得意,就算你变成了我,就算你用了我的脸,老爷也不会喜欢你的。”那个阴冷的声音再次出现。
“你以为老爷喜欢你吗?他喜欢的不过是你的那张脸,那张看起来毫无瑕疵的脸。”袁夫人转过身去,对着空气咆哮:“他若真的喜欢你,又怎么舍得将你安置在府外,又怎么舍得连个妾氏的名分都不肯给你。嫣红,你真可怜,你比我还要可怜!”
“那你呢?用了我的脸,也不过是从可怜的袁夫人变成了可怜的嫣红。”铜镜内出现了一个女人。
女人披着一头散发,散发遮盖了整个面孔。她自铜镜中缓缓靠近袁夫人,双手自铜镜里伸了出来,扣在袁夫人的肩上:“你最应该做的不是剥掉我的脸皮,而是掏出老爷的心。你应该仔细看看那颗心,看看那颗心里是不是还有你。”
袁夫人只觉肩膀一阵发寒,她紧紧咬住了唇瓣。
“至少,老爷心里是有过我的。你嫉妒吗?你怨恨吗?下辈子吧。”
“下辈子吗?好哇,那我在地府等着你。”女人伏在袁夫人耳畔,阴森的气息接连不断的灌进她的耳朵里:“你说,若是老爷知道你用的是我的脸,他会不会比从前更厌恶你,更恐惧你。”
“滚!”袁夫人猛然回头,将梳妆台上的铜镜打翻:“你给我滚!”
铜镜落地,镜子中的女人消失了,那个森冷的声音也消失了。
袁夫人起身,理了理衣裳,带着深埋在眼底的疯狂,走了出去。
夜,来了!
刑如意将袁夫人送来的那个木盒打开,掏出里头冰镇着的嫣红的脸皮,放在袁夫人的跟前。
“夫人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这脸皮与我之前给夫人用的不同。我给夫人用的是活人的脸皮,是对方心甘情愿给我的。夫人用了,就算对身体有损,也不会太过严重。夫人给我的,却是死人的脸皮。这死人脸,一旦用了,会发生什么,连如意自个儿都无法预料。后果,可是夫人愿意承担的。”
“我既来了,无论什么后果,都愿意承担。”袁夫人抬头,看着刑如意的眼睛:“掌柜的可是深爱自个儿的夫君?”
“自然。”想到狐狸,刑如意嘴角便情不自禁的溢出一抹笑来。
“那掌柜的夫君是否也像掌柜爱他那般深爱着掌柜你?”
“应该是吧。”
“应该?”袁夫人眼角向上,随后又落了下来:“那便是了。掌柜的是否想过,倘若有朝一日,掌柜的依旧深爱着自己的夫君,可掌柜的夫君却已然爱上了别人。那个时候,掌柜的又会如何?”
“大概,会杀了他吧。”刑如意做了个砍人脑袋的动作,手落下的同时,目光也落到了袁夫人的脸上:“心里会想着杀了他,但双腿应该会做出相反的举动。离开,悄无声息的,带着满腹委屈和伤心离开,然后静静等待着时间将那些委屈、伤心,还有他从我的记忆中,生命中一点点的抹去。这么说,很矫情是不是?其实,夫人问的这个问题,我很早之前就想过。感情由心不由人,有些事情,遇到了,想要解脱真的很难,可再难,也得面对不是。”
“只是离开吗?我原以为像掌柜这样的女子会有不同的答案。”
“刑如意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子罢了。”刑如意看着自己的肚子:“一个人,若是眼里和心里都没有了你,强留着又有什么用呢?留下,不过是徒增伤心。杀了,又做不了肥料,就算勉强做了肥料,也委屈了那些花花草草。夫人的执着,也只是源于自己的不甘,但这不是错,错的是袁家老爷。”
“我知掌柜的意思,但心魔已生,我并不想解脱。”袁夫人闭上眼睛:“请掌柜为我换脸吧。”
一片阴影透过微闭的双眸落了下来,袁夫人只感觉全身一阵恶寒,等她再次睁开眼时,铜镜中的脸已经换成了嫣红的。
“这个香囊还请夫人随身携带,切勿离身。”刑如意将一只绣着桔梗花的香囊交到袁夫人手上:“这如意胭脂铺,夫人不必再来了。能帮夫人的,如意都已经帮了。”
袁夫人没有说话,在默默接过香囊之后就起身告辞了。
铺子外头,柳生抱着长剑站在街角,目光紧随着袁夫人的背影离开,片刻之后,落在了门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