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从宁馨变成嫣红吗?”落雪中,一个飘忽不定的女声轻问着。
“我,从不知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你说谎,你后悔了。”女声张狂的吼着。
“我是否说谎,难道你比我还要清楚吗?”袁夫人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她恨恨的盯着落雪中的某一处:“滚!滚回你该待着的地方。”
“夫人忘了吗?夫人用了我的脸,便与我合为一体。宁馨变成了嫣红,嫣红变成了宁馨。”
脸剧烈的痛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努力的想要从里头挣脱出来。
“滚回去!你给我滚回去!”袁夫人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脸皮在跳动,她用力捂住,可脸皮还在挣扎,还在不停的蠕动,就像是脸皮底下藏着虫子。她顾不得疼痛,用力向下按压,那个蠕动着的东西还是逃了出来。
它从她的脸皮底下挣脱出来,化作一道身影立在雪地里。一身白衣,唯独她的脸是血红的。
“夫人看看我的脸,我们是不是一样的?”
“滚!你给我滚!”袁夫人歇斯底里地喊着,她躲开嫣红同样血红的目光:“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再死一次!”
“啪叽!”
院落里传来一声响,袁夫人凝着一双疯执的,血红的眸子朝着声音来处看去。长相憨实的丫鬟冬儿一脸受惊的站在雪地里。眸光对上袁夫人,肩膀跟着缩到一起。
“夫……夫人,外……外头有人找。”
“什么人?”
“男……男人,一……一个男人。”冬儿不敢去看袁夫人的眼睛:“昨……昨天,哦,不是,是前两天也来过。他说……说是官差。”
“官差?”袁夫人想到了那个去袁家调查的官爷,她深吸了口气,眼中的血红也跟着退了下去。“既是官府里头的人,那就请进来吧。”
“是!”冬儿来不及行礼,一转身,忙跑了出去。
她边跑边想,这夫人怎么变得越发吓人了,刚刚那个样子很像是传说中的鬼,且还是会吃人的那种。
这是林虎第三次上门,这一次他终于见到了袁记布庄那个老掌柜的外室嫣红,但让他奇怪的是,眼前这个女人,虽长着一副与袁夫人完全不同的面孔,可说话的姿态,语气都与那位袁夫人十分相似。
找一个与自己夫人十分相似的外室,这袁老爷也是够奇怪的。
“官爷请坐,不知官爷来此所谓何事?”
“夫人闺名可是嫣红?”
“不错。”
“夫人姓什么,是哪里人氏?”
“姓崔,洛阳人氏。”
“那,请问夫人可是袁记布庄,袁掌柜的侧室?”
“是。”
“再问夫人,可知袁掌柜的身在何处?”
“自然知道。”手往后院指了指:“老爷就在后院厢房。只是,官爷今日前来是来找嫣红呢,还是来找我家老爷?”
“都找。”林虎颇为官面儿的笑着:“前几日,我去过袁家大宅,也见过袁夫人。照袁夫人所说,这袁掌柜应该是去了乡下,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爷这几日一直待在我这里,并未去什么乡下。”
“一直待在夫人这里?”
“是的。”
“依照夫人这么说的话,那是袁夫人在说谎了。”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官爷您自个儿的猜测。”
“那我倒是想听听夫人你是怎么说的。”
“简单,夫人与嫣红都没有说谎,说谎的是躺在后院厢房里的老爷。嫣红是老爷的外室,此事,老爷是瞒着夫人的。老爷之所以对夫人说他要去乡下,也不过是寻个能跟嫣红长久相处的由头。至于嫣红说的是真是假,官爷去后院厢房一看便知。”
“烦请夫人带路。”
“官爷请随我来。哦,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官爷了。我家老爷病了,且病的十分严重,官爷来之前,刚服了药睡下。这会儿过去,只怕老爷还在梦中,回不了什么话。”
“袁掌柜病了?”
“病了。”
“什么病?”
“原只是偶感风寒,吃两副药也就没事了,谁知这病竟将老爷的旧疾给牵扯了出来。”
“大夫是怎么说的?”
“大夫让细心照顾,至于老爷能不能好,则要看老爷自个儿的造化了。”披着嫣红脸皮的袁夫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林虎引到了后院。
林虎走在前头,披着嫣红脸皮的袁夫人则跟在后头。林虎每走一步,她的瞳孔就跟着收缩一分,待靠近厢房时,她黑色的瞳仁已经缩成了小的圆点,只留下大片的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