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听过如意胭脂铺这个名字吗?”
“如意胭脂铺?”正在喂药的手停了下来:“那是什么地方啊?听起来,像是个卖胭脂水粉的地方。可现在,哪里还会有人去买胭脂水粉啊。” “我会,可我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病房内,靠近窗户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脸颊凹陷,唇瓣苍白,抿嘴时,两颊微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女孩儿长得十分好看,只是耳后有一片乌青的胎记。那胎记从耳后顺着脖颈攀爬下来,像是一支乌青的藤蔓。“姐,我听说如意胭脂铺里的胭脂水粉不光可以修饰容颜,还能
去掉自己脸上不想要的东西。”
女孩儿侧过脸,看向窗外。窗外,似下了雨,雨水打在窗台上发出细细的噼啪声。 姐姐将药碗搁到了一旁的柜子上,目光亦从妹妹苍白的唇瓣移到了她耳后的那片乌青藤蔓上。她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了妹妹细得恍若只剩下骨头的手:“伊尔,姐姐答
应过你的,等你病好了,咱们就去找最好的整形外科,把你耳朵后面的这个胎记给祛了。你放心,钱,姐姐都已经准备好了,姐姐不会食言的。” “姐,你对伊尔好,伊尔心里都清楚。可伊尔求你,不要再在伊尔身上浪费钱了。这胎记,是打从娘胎里带来的,也让伊尔带走吧。”女孩儿说着,微笑起来:“伊尔还
记得姐姐说过,真心喜欢伊尔的人,是不会在乎伊尔身上多出来的这些东西的。如果他在意,那他就不是真的喜欢伊尔。姐,伊尔懂得,伊尔都懂的。”
“忘了他吧,你还小,等你长到姐姐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你跟他之前算不得爱情,甚至连感情都算不上。”
“伊尔听姐姐的话,只是姐姐,伊尔还能长到姐姐这个年纪吗?”伊尔笑着问,姐姐微笑着点头,却在点头的那一瞬间,情绪全面崩溃。
“壶里没有热水了,姐姐去打水。”姐姐掩饰着,从柜子旁边拎起那个装有满满一壶开水的暖水瓶,飞快地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出了病房,姐姐将暖水瓶放在地上,转身,扑在墙上,用手背垫着,开始呜呜的哭。
“伊心。”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姐姐的身后,轻轻叫她的名字。 姐姐慌忙抹了下脸上的泪痕,微笑着转过身来,对医生道:“韩主任,我听他们说了,说你是从国外回来的血液病方面的专家。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妹妹得的到底是什
么病?”
医生胸前挂着他的姓名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韩雷。 韩雷看着刚刚哭过的伊心,许久,才轻声道:“就算是国外回来的专家,也不能了解所有跟血液有关的疾病。当人力不能阻止疾病蔓延的时候,我们就只能把它当做是
一种命数。伊心,你得让自己坚强起来。” 伊心身子一晃,捂着嘴,哽咽道:“韩主任,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伊尔,救救我妹妹吧。我就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如果她也走了,在这个世上,我可就真的成了
孤家寡人了。” “我是医生,是大夫,我也想救伊尔。伊心,没有那个大夫会忍心看着自己的患者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等死。我没有放弃,可没有放弃,不等于就一定能够挽留。我需要
做好心理准备,你也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还有,血液病,百分之九十都是遗传来的。如果你能找到伊尔的亲生父母,说不准,还有一线希望。”
“伊尔的亲生父母……””伊心绝望地靠在了墙上。
伊尔不是她的亲妹妹,是外婆在扫大街的时候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 十七年前,她六岁,刚刚上小学。妈妈是小学老师,爸爸是县医院的大夫。爷爷奶奶,早在爸爸和妈妈结婚前就去世了,所以他们是跟着外公,外婆一起住的。外公
和外婆年轻时候都是洛城市第二纺织厂的工人,退休之后,不愿意闲着,就当了环卫工,负责清扫他们小区门口那一片儿的大马路。 环卫工很辛苦,不管春夏秋冬,凌晨四点就得起来。爸爸妈妈起初不愿意让他们干,可他们说老人觉少,在家咚咚锵锵的还影响邻居睡觉,不如拿着扫把去扫街。这
既吵不着邻居,还呼吸了新鲜空气,锻炼身体的同时还能赚点钱贴补一下家用。
爸爸妈妈见拗不过,也就不再阻止。 伊心记得,那是腊月的一天,天气特别冷。外婆出门没多久,就小跑着回来了。当时,他们住的那个小区里还没有供暖,家里生的都是炉子,外婆小心翼翼的靠近炉
子,特别紧张的将自己兜着的衣服摊开。然后,睡得迷迷瞪瞪的伊心听到了一声嘤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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