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凛风冽雪更肃杀的味道。
北莽黑水骑,来的突兀,在西流关所有百姓还在睡梦中、毫无半分准备的情况下,南下西流关。
然后,就是一轮冲锋与骑射。
西流关外,本是一片坦途阔野,但为了防备北莽铁骑的冲锋,被百姓士兵挖掘出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渠壕沟,恍若纵横棋布的创伤与疤痕,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
北莽黑水骑,为北莽铁骑中的精锐,兵是北莽军伍中的百战之卒,马是牧场沃野中的千里良驹。
当黑水骑开始冲锋时,兵挽弓,马嘶吼,铁骑踏风雪鼓,方圆数里之内鼓声阵阵,有黑水滚滚涌向西流关;然就在临近那些沟渠时,黑水戛然而止,有铁索寒甲相撞,泠泠寒音响彻云霄,马鸣萧萧。
声稍熄,黑水骑纵挽雕弓如满月,黑水箭呼啸而出,箭连箭,数万箭枝撕裂风雪,如是银河倒挂,煌煌黑水大雨从天而降,声接声,音映音,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天地间,仿若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声音,莽莽而唯余黑雨临关。
一轮箭雨后,三万黑水骑意料之中的没有继续冲锋与进攻,勒马而退,如一片黑色云彩,无声无息间消失无踪,就像两个熟识的人,相互间打了个招呼而已。
待黑水骑稍退,西流关城门洞开,一抹抹白马银骑鱼贯而出,缀着退入夜色的黑水骑,融入风雪中。
既然是打招呼,你送我一礼,我自当还你一礼,礼尚往来嘛!
少顷,鱼肚泛白,从黑云间隙淌下的微微亮光,杂乱地散落在西流关前,映起点点滴滴的荧光,将关外未及掩覆的蹄印大道,映照得清清楚楚。
静寂的天际,倏忽被低沉的雷鸣音撞破,莽莽相接的天地尽头,渐渐被漆黑湮没,继而不断向前蔓延。待及天空再澄明透彻一些,那漆黑,真真切切地映入西流关所有将士的眼帘。
那黑潮,是北莽步卒。
临先的北莽步卒,手持数丈高的精钢盾牌,一步步向前压进;中间的步卒,则抬着飞江、云梯、木幔、撞车、攻城车等攻城器具;其后,则是弩卫和弓箭手,掩护着前方的步卒和工兵;最后,临立着一排排投石车辆。
待至西流关外的沟渠前时,飞江搭砌成桥,盾卫和推着木幔的士兵向前,将身后抬着、推着攻城器械的士兵掩护的严严实实,弩箭兵和投石车,此时已然挽弓如满月,箭矢巨石如雨,开始抛射投石。
西流关上,北疆副都督唐书城披甲而立,看着涌近城关的北莽士兵,挥手间,箭雨倾泻而下,箭雨后,有士兵举着滚石原木,狠狠砸扔下城。
更有数十名神意五境高手组成的小队,趁着箭雨压制敌方时,凌空踏虚,从城关飞掠向北莽军阵后方的投石车阵。顿时,敌方漫天箭雨倾泻,早有预料的众人内力罡劲周护全身,恍若顽石般在对方的箭雨狂潮中屹立不倒。
然则虽然挡住了一番箭潮,但无数箭矢如滚滚洪流般永无止尽,滴水尚且穿石,更遑论滚滚洪流。洪流中,有人中箭身亡,有人真气耗尽,无一得以幸免,甲子寒暑无始终,一朝命丧皆成空。
北莽战阵中,借着投石车的劲气力道,同样有境界高深的将士临空而至,想踏临关阙,为下面攻城的步卒争取些时间;但不等落地,就被威力巨大的玄机弩箭贯穿身体。
无数普通士兵,更像是草芥般一茬茬倒下,而后又有其他人迅速补上,前仆后继,周而复始,有大唐将士,亦有北莽士兵。
沙场上,永远没有谁的命比谁珍贵,命,只有一条而已!
鲜血融风雪,关门如鬼门!
大战,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