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那般的遥远,不可琢磨:“北莽如狼,如若不能将其打死打怕,他就会像跗骨之蛆一样,紧咬着你不放。姑娘和都督想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将北莽打死打怕,解西流后顾之忧,周某钦佩不已。”
周学礼这般说着,也这样想着。
“毕其功于一役,先生觉得我们操之过急了?”
楚倾幽轻轻一笑,漫无边际的长夜映入深邃如渊的瞳眸,漆黑的不见一丝明光。
“兵法有言: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先生怎么看?”
周学礼捻着胡须的手一顿,面有疑惑,此言为昔年“兵圣”之言,凡为将从军者,无一不知,正因为广为人知,所以他才揣摩不出眼前人话语中的言外之意。
“不可胜,则防守;可胜,则攻;防守是因为兵力不足,进攻是因为兵力有余。一言而已,众人皆以为是,但实则愚也昧也。守则难胜,进则有余,我倒是认为此言的本意是说如果想要胜利,就需要进攻,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也是最有机变余途;而防守则会处于被动地位,捉襟见肘。先生以为如何?”
楚倾幽淡淡一笑,道。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着,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楚倾幽接着说道,语气幽然,不惹一缕烟尘,空泠漠然:“此番主动发出兵,必也出乎北莽人意料之外,亦可谓奇也,正合兵法之道也。”
“先生以为,此战我等可胜?”
“这……”周学礼蹙眉,捻着胡须的手忽是一抖,扯下一根花白胡须,但他却好似没有任何感觉,低头思忖这,良久,那所有的疑虑,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后生可谓,后生可谓啊。看来我真是老了,这人啊,活的时间越长,胆子反而越小,若能早个二三十年,我必也有这样的胆识与魄力,可惜啊,老了,老了呦!”
周学礼摇摇头,那最后一声的呦呦颤音,染着悠远绵长的笑意,如漫天绽开的云霞虹霓,一瞬让天地间的肃杀与清寒都淡薄了几分。
“想来,那固执的唐老头也是被你这样说服的吧!毕竟,他也老了,可没有你们年轻人这样的锐意和魄力喽。”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在都督和先生眼中,先虑家国万全,而后方虑成败胜负,只要可保全西流和百姓安全,一时成败胜负,无关痛痒,故求稳求全矣。”
“倒是倾幽才疏志浅,无都督和先生之眼界,亦无都督和先生之守国安土重责,方择此策,激进而无方,胜败之数,亦要多赖都督统兵之能。”
楚倾幽轻笑着,言虽无胜负之数,但微微勾落的唇角,眸光里若隐若现的清辉,却昭映着无穷的自信和决然。
“哈哈,姑娘此言,着然让老夫汗颜呀。我不敢如此,是因为我没有必胜的把握,让这些人跟着我们拼死一搏,到头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我说不清,也害怕啊!我不敢冒这种险,所以我不喜欢做官,只喜欢做一个出谋划策的小人物,做些小事,像皇甫,像书城,像你,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啊!”
周学礼叹着,苦笑着,万人去,几人回?这种关乎百千人生命的事,从来都不是什么小事啊。
西流参差十万户,多少铁衣裹枯骨?
大风声声言无悔,万人去时几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