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脸上的表情却有股说不出来的愉悦,她甚至都不想掩藏这股愉悦之情,微微笑着低头注视着她。
她当真是林容娘吗?
陈氏不禁在心中重复问自己。如果她是林容娘,那么当初的林容娘又是如何被她如此轻易排挤出林家的?在她看来,那个先夫人的女儿已经被她打压到再无翻身的余地了,当时她分辨不了人心,一心一意地闯进她的陷阱,怎么可能事到如今会有这样的手段和心机?
一个愚笨软弱的人,不管经历多少欺骗和陷害,最后还是只有束手无策。
陈氏咬咬牙道:“顾大人,一切都是民妇管教下人不利,才会惹出这样的事情来,民妇自当愿意承受罚!我那两个女儿虽然有心要为民妇分担,但是为人母亲的,又怎么忍心看她们受苦?”
立刻有人喊道:“你到底长没长眼睛,你那个亲生的小女儿可不愿意为你受罚,反而是你想陷害的继女愿意站出来!”
“就是就是,你看看你那小女儿,抖得就跟一只鹌鹑似的,刚才还敢趾高气扬在顾大人面前大放厥词,现在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怕自己要挨板子啊!”
有些来看热闹的本就城里的混混,说话自然也十分粗鄙,可是虽然言辞不讲究,但是他说得却没错。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林碧玉在听说要为自己的亲生母亲分担三个板子,立刻就退缩了,恨不得把她之前所说的话全部都咽回去。
林碧玉现在的确很害怕,在她身后,那些粗鄙的言语一句一句砸在她身上,她过去不论走到哪里,旁人追捧她奉承她都还来不及,何时承受过这样的冷言冷语?她耸着肩膀,眼泪一串一串掉下来,很快沾湿了衣襟,可是不管她哭得多么伤心,最宠她的父亲也没朝她看上一眼,就连最温柔的母亲也没有来安慰她。
李清凰举步走到她的面前,抽出一方手帕塞进她的手里,低声细语道:“把眼泪擦一擦吧,这天下不是谁都是你爹娘,都会捧着你,哄着你的,这有什么好哭的?”
林碧玉一把将手帕扔回到她身上,又抬手推搡她:“谁要你假好心?现在我们林家这样不就是被你害得吗?要不是你,我娘会这样吗?杜伯伯会这样吗?都是你都是你!你竟然还敢来说风凉话,你这个不要脸的——”
她连着推搡了她好几回,李清凰只是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反而是她最后推的那一次岔了力,突然左脚拌右脚,擦着她的衣袖从她身边摔了出去,直接磕在了知府衙门的门槛上。
林碧玉这一跤摔得可重了,连额头上都磕出一个青紫的印子来,脸颊也擦破了皮,再加上她之前糊了一脸的眼泪,把她精心绘制的妆容都给糊成一团,看上去鼻青脸肿,脸上全部都是浮起的残妆,不知道有多狼狈难看!
她伏在地上,手心也磨破了皮,膝盖也疼得厉害,只哭得更厉害了。
李清凰低下头,默默地看着她,又再次伸手去扶她。
周围有人在劝她:“林夫人,你看你那个继母和妹妹根本就不是好人,你何必还要对她们这样好,就让她这样趴着吧,等她哭累了自然会起来的。”
“是啊,她们母女两个就是一对蛇蝎,你何苦还要跟她们搅合在一块?”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越是好心,她们就越觉得自己吃定了你,觉得你是个好欺负的,当年她们可以败坏你的名声,谁知道今后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李清凰只是充耳不闻,强势地把林碧玉架了起来。林碧玉想要挣扎,可是她很快发觉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力气极大,钳制住她之后,不管她怎么挣扎,也丝毫撼动不了她。
李清凰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别闹,你再闹下去,也是让人看了笑话。”
她强势地扶着林碧玉,又把她像拎小鸡一样拎回公堂上,帮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髻,用只有林碧玉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上回说过的话,你已经忘记了是不是?我说过,别着急,很快就会轮到你和你的母亲,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既然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呢?”
她拍了拍她的脸颊,又补上一句:“现在就好好地看戏,这样不好吗?”
林碧玉动不了,嗓子里也像噎着什么,根本说不出话来,她惊恐地看着她收回手,又拿出一块帕子来仔细地擦了擦,便把那块擦过的帕子放在她的手上。
李清凰再次朝她笑了一笑,低声道:“别急,会轮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