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阵静默,悲伤的气氛渐渐弥漫到了门外。
沈轻轻攥着购物袋的双手颤了颤,非常反感顾爷爷此时的做法。
他明知道她在外婆的心目中有多么重要,他亦明知在这两年多的日子里,外婆的痛苦绝不亚于顾祁森,而他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却无疑是在外婆的伤口处撒盐,爷爷啊,您……怎能如此狠心……
沈轻轻越想越难过,为外婆,也为自己,刹那间,她突然有那么一股冲动想要踹开门,直接走进去大喊一声“外婆,我回来了”,然而,未等她这么做,就听顾老爷子无奈叹气:“其实,我们都明白,轻轻应该也是凶多吉少了,阿森呢,更是明白这个道理,当年,他可是亲眼看到轻轻从飞机上掉下悬崖……思月啊,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不高兴,但请你理解,作为一个长辈的难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你肯定也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
“你想说什么呢?”
何思月拿着纸巾抹抹眼角的泪,哑着声音问他。
隔着门,沈轻轻虽看不见外婆的表情,但听到她略带哭腔的嗓音,她的喉咙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扣住一样,瞬间连呼吸都开始不舒畅。
心好痛好痛,呜呜,外婆……
沈轻轻咬咬唇,想推门,手却像是有千斤重那般,迟迟无法抬起来。
就在这时,老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希望你能帮忙劝劝阿森,外边好女孩那么多,不要傻傻地守着一个不可能会回来的人。他还不到三十二岁,难不成,真要为轻轻守一辈子么?”
“这个……”
何思月显然没料到顾长谦会对自己说这些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很快,顾长谦又接着说,“思月啊,阿森谁的话都不听,只愿意听你的了,如果由你出面劝他,相信他会给你这个面子,就算不马上续弦,至少也会愿意去与那些好女孩见一见。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他之前不也是很排斥轻轻吗?我相信,只要他肯踏出第一步,绝对可以再次找到一个心仪的妻子,而且嚎嚎啕啕两个娃儿,到时候也有妈妈疼,这样的话,我这个当爷爷的,以后到了九泉之下,也就了无牵挂了。”
顾长谦这番话说得非常诚恳,听得出,他是真心为顾祁森的幸福考虑,可落在何思月耳里,却是那么地刺耳。
何思月紧紧握住颤抖着的手,非常非常地伤心。
轻轻,她宝贝的轻轻,难道真的回不来了吗?
阿森对轻轻那么心心念念,这让她心底不由得燃起了一缕小小的希望,或许,有一天轻轻会回来,但……
如果顾祁森真的另娶放弃了等待,那么,所有的希望终将破灭,而她家的轻轻,就再也回不来了……
何思月心头难受得无法呼吸,可却强忍着心中的痛,反问顾长谦:“那万一呢?万一哪天轻轻回来了,她该怎么办?家没了,老公孩子都被别的女人抢走了,我的轻轻,她该何去何从?你有没为我的轻轻考虑过?”
“……”
顾长谦微微怔住,很快就摇头反驳她的话,“不可能有万一!轻轻不可能还活着!”
“呵,怎么不可能?我相信我的轻轻福大命大,一定会活着平安回来!”
何思月语带笃定地说,许是被顾长谦的话给气到,她愤怒地继续讲,“真不知你这老头子安的什么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人找到我轻轻的尸体,那就代表她还活着,她一定还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等着有一天跟我们团聚。可你……你怎么就那么盼着她死?我真是错看你了,顾长谦!”
“你——”
顾长谦被她这番指控气得老脸涨红,索性拍桌子站起来,“我实话实说也有罪了?我当然希望轻轻还活着,但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不死也会没掉半条命,而事情发生后,阿森派人在悬崖底下足足搜了三个月都没有发现她踪影,两年多过去了,也不见她回来,这不是死了是什么?思月啊,你醒醒吧,轻轻回不来了,难不成你也想跟阿森一样,固执地在那做白日梦么?你怎么就那么自私,想让我孙子为你外孙女活活守一辈子?你不心疼阿森不要紧,但我这老头子心疼啊!”
“你既然心疼阿森,你怎么就不试着尊重他,问问他的想法?你强迫他去相亲,就真的是为他好吗?”
何思月没好气开口道。
“那照你的意思,让他守着轻轻一辈子,那就是为他好了?”
“至少那样的话,阿森心里有念想,也有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这两年来,顾祁森过得有多艰辛,何思月都是看在眼里的,她百分之百相信,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对轻轻情深义重的男人,还残存着一丝丝轻轻还活着的念想,如果不是因为嚎嚎啕啕还年幼,牵绊着他的脚步,他一定不会苟且余生……
试问,对这样一个深爱着轻轻的男人,她何思月又如何能开得了口,让他放弃这段跨越生死的感情?
不,她做不到,而且,她也不想去做,因为,人都是自私的……
顾长谦的自私,在于没有真正为轻轻考虑,在他心中,轻轻始终是个外人;而她的自私,则是不愿让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女,在历经千辛万苦回家之后,还要面临丈夫孩子被别人抢走的厄运,哪怕,轻轻不一定回来……
“所以,你是不想去劝阿森了,是吗?”
若顾长谦没记错的话,这还是何思月第一次跟他黑脸。
她的性子软弱、脾气很好,当初他因为家族原因与她分手,她也是不哭不闹,与他好聚好散,所以在顾长谦心目中,何思月是没有主见且又容易被别人说服的。他这一次来找她,就是本着让她去劝顾祁森的目的,谁知,在这件事情上,她却一点都不配合,甚至还跟自己唱反调,这简直刷新了顾长谦对她的认知……
“抱歉,我自认没这个能力!”
何思月干脆扭过头,下逐客令,“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如果没其他事,你先回去吧。”
“思月……”
顾长谦的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轻轻不会回来这事,你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当初冉冉……但人总要学会面对现实,你想开一些,千万不要再为这事难过了。”
顾长谦不提顾冉冉还好,他一提,立马挑起何思月藏在心底的恨意。
“你还好意思提顾冉冉?如果不是你那个孙女干的好事,我的轻轻怎么会失踪?都是因为顾冉冉,都是因为她……”
她不是圣母,她只是一个失去外孙女的可怜老人,她的轻轻被顾冉冉那样伤害,她断不可能会原谅她……
“思月……”
“走!你给我走,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不想看到一个诅咒我外孙女的人!”
“思……”
“走啊!”
何思月盛怒之下,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直接就往顾长谦身上扔去。
顾长谦差点被砸到,惊险躲了过去,下一秒,陶瓷杯砰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见她情绪特别激动,生怕留下来会刺激她,顾长谦只好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安抚她,“那我先走了,等你气消了再来看你。”
何思月转过身不理他,肩膀剧烈颤抖着,被他气得心肺都疼了。
顾长谦灰溜溜拉开门出来,沈轻轻愣在原地来不及躲,视线恰好与他碰上。
没想到门外竟有人偷听,也不知听到了多少,顾长谦顿时恼羞成怒。
他阴着脸瞪沈轻轻,面色铁青可怕,“你是谁?在这多久了?谁允许你偷听别人讲话的?”
沈轻轻眸光沉沉盯着他,好半晌没有说话。
顾长谦心头怒火中烧,禁不住厉声呵斥:“还不快从实招来!”
“呵……”
沈轻轻勾唇冷笑一声,在顾长谦的虎视眈眈之下,她淡淡应声,“我不是偷听,我是光明正大地听。”
“你——”
“顾老爷子是吧?你好,我叫沈十七,轻轻是我堂姐,我今天是特地来探望我堂姐的外婆的。”
沈轻轻坦坦荡荡自报家门,随后道,“其实你没必要来求我堂姐外婆帮忙,因为,据我所知,我堂姐夫已经有新欢了。”
“什么?”
顾长谦倏地瞪大眼,明显不信她的话,“你确定你说的是阿森?不是宫家那小子?”
既然这位沈十七是沈轻轻的堂妹,那也就代表着是沈拂晓的堂妹,顾长谦心想,若说宫天祺那小子背着沈拂晓乱来,他倒还相信,可阿森……
算了吧!
他要是有新欢,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
没办法,对于自家孙儿的痴情长情,顾长谦就是如此笃定,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能放任顾祁森继续单身下去……
身为顾家未来的家主,他必须有个贤内助帮他打理家族事务,单身?万万不可!
“当然是说顾祁森了,我拂晓堂姐的老公不知有多爱她,怎么可能会存在新欢这事?”
沈轻轻皮笑肉不笑开口。
顾长谦微微怔住,深沉的眸光在她脸上打量一圈,试图看出一丝端倪,但眼前这女娃一片坦然自若,倒不像在撒谎,于是,顾长谦干脆放弃探究,单刀直入问:“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沈轻轻朝他眨眨眼,露出一抹开心幸福的笑:“很简单啊,因为那个新欢就是我啊!”
“你?”
顾长谦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那般哈哈大笑起来,“丫头,开玩笑可要有个度。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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