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闺女,怎么一个人睡在这?”梦很短,她被人摇醒了。
睁开眼,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躬着背,分明是个男人,却皮肤白皙,声音尖细,头上还戴着巧士帽。庄澜脑子混沌,来不及去细想这男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只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
“快把衣裳脱下来给她暖暖。”男人叫身边跟着的年轻人将外衫脱下来,裹住她身子。庄澜声音细细弱弱地道谢。
那男人连声说不用谢,又带她去买了碗汤面,听庄澜说她无父无母,都不知道身处的是什么地方,只是说自己在这里乞讨流浪。男人帮她将面舀凉,叹口气,“闺女,你愿意跟我走吗?有大房子,供吃供住,只是……不大自由,一辈子就待在里头伺候人了。”
庄澜原先在那大户人家便是伺候人,但她总是挨打,一听还是伺候人,有点发怵,但想到有吃有喝……
“会打我吗?”
“不打,只要你不犯错,不会打你的。”
庄澜点了头,跟着男人进了宫。她那时不知什么是紫禁城,只知道她去的地方富丽堂皇,几个人便能住一个好大的院子,屋子里头炭火烧得暖洋洋。
男人带她去寿康宫,里面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四十几岁模样,庄澜被男人压着肩膀跪下去,“来,拜见太后,往后你就留在这……”
往事不可追,过去的终究过去了。
“带你进宫的人……是徐东海?”
陆深问得不大确定。这徐东海紫禁城里无人不知,一直跟着先太后,看着皇帝长大,在宫里颇有些地位,太后薨逝后,皇上准他在宫里养老,还在宫里另辟一处院子给他,前两年去世也得享死后哀荣。只是从没听说过庄澜和徐东海有什么交情。
“是啊,就是徐公公,他让我喊他爷爷的。”庄澜去摸只剩一只的琉璃耳坠子,“这就是徐爷爷送我的,他说我生的像他妹妹小时候,如果他能有子孙上的福分,孙女大抵跟我一样年岁,模样上也差不多……”
“徐爷爷待我很好,我也是因为他才认识关守炎,他们是同乡。后来我从寿康宫去了长春宫伺候林贵妃,也是他常常指点我。”
若是如此,庄澜一个看似无所依仗的普通宫女,是如何能在一两年年之间便取得贵妃信任,在长春宫里风生水起,便很容易想得通了。陆深也算解了心中一惑。
“可从前都没听说过你和徐公公之间有这般交情。”
“是徐爷爷叮嘱我的,他说不便与外人道,在宫里得靠自己,让人知道了我是得他扶持,难免惹其他被我挤下去的人嫉妒,将来他不在了……”
话说到一半,外面渐渐人声鼎沸,似有人在驱赶什么,说着让让。庄澜只以为是街上人多挡了路,商贩不耐烦,没多在意,“兴许会遭人报复——”
“干什么的,干什么的?马车怎么停在这?”忽然有人过来撩起马车门口的帘子,探头进来,语气十分不悦。
庄澜看清了来人,身上穿着的分明是官兵服饰,竟是个衙役。还好陆深反应快,“我们这就挪。”
本就停在的是背人地方,只好将马车架得远了些,陆深和庄澜下了马车,只见几个衙役手里捏着用黄纸写好的告示。
“都让一让,要贴皇榜了——”
皇榜——两个字而已,却一瞬之间在陆深和庄澜心里激起千层浪,两人下意识就将脸从面对衙役的方向偏过去,心全都提到嗓子眼。
难道是宫里有了新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