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日又当如何?”
“此时示弱,无助于事,且助其人气焰,所以臣以为,当拒之为上。”
接着一人冷笑一声,道:“咱们刚跟王世充打了一仗,再要惹恼了李定安,不定连突厥都要视咱们为敌,到时先反的恐怕就是王薄和孟海公吧?”
刘斌扭头看过去,说话的是御卫统领,当初的太行贼首范愿。
刘斌掩藏住眼底的轻蔑,不客气的道:“将军莫怕,即便那李定安来攻,太行山峦林立,总有躲藏之处的……而且……事急之时,先反的可未必是王孟两人呢。”
好吧,这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了,他既在讥讽范愿曾在太行为匪的经历,又暗指其为晋人,又背主而投李定安的可能。
他火气这么大,可见和范愿的积怨形成也不是一天两天。
范愿自是大怒,指着刘斌便破口大骂,刘斌可也不是什么纯粹的文人,按住腰刀刀柄反唇相讥,若非这许多人在场,说不定两人当即就能抽出刀子来火并一场。
两人争吵不休,其他人也不怕事儿大,崔君肃,童广寿等人也加入进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弄的火星四射,连一直稳坐于位的裴矩都快被点着了。
说了这里,其实也就能看的出来,农民军中长年累月形成的诸多矛盾实非一朝一夕能够化解。
窦建德终于不耐烦了,站起来一拍桌案吼了一声,“都给老子闭嘴。”
见他发火儿,大堂上的人们很快便安静了下来,于是,窦建德又得到了一个宝贵的经验,不能叫这么多人一起商量事情,七嘴八舌的听不出好主意不说,还可能起了内讧。
他其实也挺可怜的,一路走来,从经验和教训中仔细的吸取养分,可成长的速度还是有点赶不上天下大势的变化。
一些人一辈子才走过的道路,在他这里几年间就完成了,其实不论是他还是他的部下们,都无法完全适应这样的节奏。
这会儿,窦建德就先斥责了刘斌和高雅贤,范愿几个人,令他们回去军营当中“闭门思过”,接着便又赶走了其他臣子,只留下裴矩和曹旦两人。
大多数人没吃饱肚子,却弄了一肚子的气,过后有的鞭打士卒,有的砍下侍从的脑袋,真真是不一而足,即便是崔君肃也不能例外,戾气这东西是会传染的。
窦建德其实也想杀上几个人来平平心里的烦闷,只是做了皇帝的他机会可不像以前那么多了。
等到大堂上终于清静下来,他举起酒杯,跟裴矩和曹旦喝了两杯,算是稍微平静一下心情,这才问道:“李定安非是易于……范二郎其实说的不错,若李定安率军来攻,可就非是王世充可比了。”
曹旦一瞅妹夫的样子其实就知道,这位总想向别人低头的老毛病又犯了,而且势力大增之下,还越来越看重正统和家世了。
为此窦建德确实做出了努力,比如向东都的皇泰帝称臣,还给自己弄了个家谱,说自己是扶风窦氏后裔,东汉大司空窦融是他的祖宗。
他娘的,天下姓窦的难道都是扶风窦氏出来的不成?
一边腹诽着妹夫的做下的糟烂事儿,一边嘴上却道:“不若派一使者,先去晋阳探探消息,李定安还在跟李渊相峙,哪儿还有闲来寻我等的麻烦?不定哪天,就能听到其人授首的消息了呢。”
这话说的气虚力弱,实在不能令人称道,显然当初李破东出河北,着实将他们唬的不轻。
窦建德眨巴了几下眼睛,扭头望向了裴矩。
裴矩老奸巨猾,当即便笑道:“贤弟此言甚善,不若以中书舍人刘斌为正使,王薄,杨恭仁两位为副使出使晋阳,至尊以为如何?”
窦建德和曹旦两个都有点蒙,瞪大眼睛瞅着裴矩不说话。
裴矩以为他们没听懂自己的深意,不得不解释一句,“刘中书能言善辩,对至尊也是忠心耿耿,想来不会负了至尊重托。”
“杨恭仁出身显赫,乃已故观王杨公之子,他去了晋阳,也好跟皇后说话……”
等裴矩说完,那边儿的曹旦狠狠的揪起了大胡子,心说此人心思歹毒,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实是……日后不得不防啊。
窦建德却终于轻松的笑了起来,点头赞道:“爱卿多智,旁人不及啊……”
裴矩微微低头,以示谦逊,心里却道,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