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季珊妮来说,黎染身兼美人(颜值高)、贵人(在海选现场为她争取机会)、好人(在她快饿昏过去时请她吃饭)三职,是可以无条件信任和依赖的对象。所以,她边吃边说,毫不避讳,让黎染在一顿饭的工夫把她的18年人生来了个快进浏览。
季珊妮在幼时就经历了父母离异的家庭巨变,因为父亲身体状况不佳,一直没有稳定工作,她过早踏入了社会,身在其中摸爬滚打,在万丈红尘中淬炼出一身钢筋铁骨,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命运如刀,就让我来领教。”
在同龄女孩的注意力都在考卷上的分数、隔壁班的男生、电视上的偶像时,她已经在放学后散开马尾辫,画上浓妆,学着如何辨别一个不那么黑心的老板,或者比较好说话的客人。
彩虹市是著名的旅游购物城市,但是她这次来,一个景点都没看,一个店也没逛,因为自己不是来玩儿的,就是专程来参加这次的城市热舞大赛,为此准备了很久,海选就被淘汰了很不甘心,觉得评委眼瞎了。这是她参加的第一个选秀节目,接下来的计划是,赶场似地参加的那些全国各地名目繁多的选秀比赛:城市小姐,沙滩宝贝,篮球天使,大声唱响……几乎是不在选秀比赛,就是去选秀比赛的路上,她非赢不可……
黎染看得出来,这姑娘心里憋着劲呢。过早向她无情碾压而来的生活,她不说,可都记着呢。
对别人来说,唱歌跳舞是展示,是表达;对她来说,则是宣泄,是复仇——向母亲的抛弃,向亲戚的冷眼,向命运的冷酷薄情,向空气中漂浮的嫉妒、排挤、敌意、嘲讽、轻视——复仇。
她的眼神那么诚实那么饥渴,几乎把“我要出人头地”几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黎染认为季珊妮是个可造之才,她那远远超越年龄的早熟和毫不显得稚嫩的美貌、独自承受多舛命运和家庭重担的坚韧倔强、发狠一般的努力、对帮过自己的人心存感恩……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最让他欣赏的,是她那毫不掩饰的野心——就是要红、就是要赢、就是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是最怕听见选秀比赛里的选手说:“我就是来玩儿顺便试一试的”或者“输赢不重要,我就是来学习的”。
光有野心不行,但如果连野心都没有,或者说,连把野心显露出来的勇气和底气都没有,别说在妖孽横行的选秀比赛里突出重围、脱颖而出了,恐怕连考学找工作升职加薪这类日常竞争都难以应付。
可别说脸皮薄的孩子们了,连已经成名的明星们都忙不迭地强调自己走上演艺道路只是因为“逛街时一不小心被星探发现”或者“陪同学来玩儿结果同学落选我选上了”,好像野心是某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必须要用幸运裹严藏好。
而季珊妮的野心不仅坦荡,而且纯粹。这种野心的来源不是对名利的渴望,而是守护自己的父亲和传承父亲教自己的热巴舞,把自己热爱的舞蹈发扬光大。
黎染不禁指点她:“如果你想赢的话,准备比赛之前,建议你先看看往届比赛的获胜者是什么风格,再看看评委的构成,研究一下他们的品味和喜好。”
季珊妮听得连连点头:“对对对,黎染老师说得对。我就是来之前没做功课,没想到这个评委老师对藏族热巴舞这么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么不了解,素质还那么差,随便打断人家的舞蹈,那么浮躁,什么20秒之内让他浑身燥热,什么意思嘛,直接把空调制热功能打开不就好了?下次有他的选秀比赛,求我去我都不去!……”
黎染打断她:“这不怪他。这不是他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迎着季珊妮的一脸疑惑,黎染耐心地解释:“我让你研究评委的品味和喜好,并不是让你去查哪个比赛的评委最喜欢最了解热巴舞,你再去参加他的比赛,这样的话你恐怕到更年期也参加不了几个比赛。我的建议是,去参加每个最火的选秀节目,根据评委的喜好,设定自己的表演风格——他喜欢街舞,你就跳街舞;他喜欢现代舞,你就跳现代舞……用他喜欢的东西打动他、征服他,先赢得比赛。等你站得足够高,有足够大的话语权,你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跳你最想跳的舞蹈,让你的舞蹈被全世界看到。再也没有谁敢打断你,能打断你。”
“现在的你,无论跳什么都会被打断。他,或者任何人,他们打断的不是热巴舞,而是你。是现在、此刻,一无所有、寂寂无名的季珊妮,明白了吗?”
季珊妮呆呆地看着黎染,努力去理解消化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没人知道他的话在季珊妮心里掀起了一场怎样的革命,旧的世界崩溃般瓦解,新的方向逐渐清晰,如梦初醒,如夜将明。
那天之后,黎染和季珊妮表面再无交集,但黎染一直默默关注季珊妮的选秀之路;而季珊妮,也默默地把黎染所有的教导变成了自己的行动。
她极力弱化自己的藏族特色——没再穿过藏族服饰、没再梳过藏族传统的编发,绝口不提自己是藏族姑娘。
她再也没在选秀比赛里跳过热巴舞,再也不给别人机会,随意评判和处置自己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
先模仿港台唱跳女歌手——容祖儿、蔡依林……然后是韩国唱跳偶像——李孝利、泫雅……她本来就颜值高,身材好,又唱得越来越稳,舞得越来越辣。随着经验的增加,她越来越会选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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