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院子里珊瑚正在提水准备烧火,深秋的寒冷节气里累得额上都有些汗珠。厢房的门口,春娇抱着儿子在轻声逗弄她,时不时与珊瑚说话:“中午咱们吃糯米圆子吧。”
“那个太复杂,我随意做两样小菜吃吃便算了。”珊瑚头也不抬:“你又不帮忙,就别挑三拣四。”
“你……”春娇气结,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抬眼瞧见何家贤过了小走廊进了院子,便故意笑着道:“我不帮忙,是因为吃闲饭的太多,为何我要纡尊降贵伺候这些旁的不相干的人!”说着抱着孩子一扭身进房间去了。
珊瑚见何家贤来了,忙往身上擦擦手过来行礼,何家贤一把扶住:“这里不是方家,不必按方家的礼数。”
瞧着珊瑚好像黑瘦了许多,关切的问道:“还好吗?”
“好。”珊瑚笑着露出两排银牙:“奴婢是自由身,除了每日洗这四五个人的衣裳,便是做三顿饭,活儿是累了些。不过夫人和善,姨娘也……”她想了想,笑了笑没再说:“老爷又不挑剔,日子好过许多。虽然体力上辛苦,可心里上轻松……”
何家贤见她语速松快,精神抖擞,毫不怀疑她会说假话。
徐氏那个人,对待下人是没话说的。珊瑚又是聪明人,伶俐能干不在话下,徐氏想必就更满意,对她也就更好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何家贤让到屋里:“二奶奶别听春娇说的那些话,又难听又恶心。什么不相干的人,是大姑奶奶回来了。”
大姐?何家贤许久没有见到她。上次见她还是私底下悄悄找自己借银子。因此加快步伐朝屋里走去。
徐氏瞧见何家贤喜出望外,忙问道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何家贤将来意所明,徐氏笑着道:“离你父亲下学还有好一会儿呢,你先坐,可吃过饭?”
“我吃过了,你们怎么还没吃?”何家贤坐下,瞧着何家淑拘谨的坐在内里,也不出来跟她说话,忙叫一声:“大姐?”
何加淑神情恍惚的朝她望了一眼,却把何家贤吓了一跳。只见她满脸青紫,还是涂过药水消了肿之后的,都能看出来当初受伤有多重。一只胳膊挂在胸前,像是骨折了接上的……
“正好你来了,你劝劝你姐姐,气消的差不多了就回去,啊。老是在娘家呆着,那婆家只怕会越来越不高兴……”徐氏很是无奈:“我去帮珊瑚搭把手,早些吃饭。”
何家贤一把拉住要走的徐氏:“大姐这是怎么了?”
“还怎么?还不是那天杀的干的好事!”徐氏有些不忍再说,冲何家淑努努嘴:“你妹妹读的书多,你钻牛角尖想不通的问题,让你妹妹开解开解你……这几天我说了这么多,反正你也听不进去……”
何家贤往前一步拉起何家淑的手:“是姐夫打的?他为何打你?”
何家淑瞧一眼吉祥,吉祥便笑着:“我也出去给珊瑚帮帮手。”
待房间只剩下姐妹二人,何家淑刚刚干掉的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扑簌簌跟下雨一般:“二妹……二妹……我……我……”
她想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们方家家大业大,可还缺烧火打杂的下人?大姐什么都能做,烧火做饭劈柴担水洗衣服,什么都能做……对了对了”她神情激动:“我还欠你的银子,你拉我去抵债!”
何家贤见她语气过于激动,安抚猜测道:“姐姐是不想跟姐夫过了?”
“不是……不是……”何家淑哭个没停:“不是……我想……”她捶打着自己的肚皮:“可惜我肚子不争气……你姐夫他……他也是郁闷烦恼……”
“可我真的不想忍受了,我好害怕,好害怕,生怕他会打死我。他真的会的……我想回去……可我不敢,不敢……他打我,拽我头发,扇我耳光,将我按在泥地里用脚踩……我害怕……”何家淑说着又难过起来,不愿意再说。
何家贤搞不清楚事情原委,只得起身去厨房问徐氏。
徐氏叹口气:“你大姐也是命苦,嫁人这几年,一直没有怀孕。大夫不知道请了多少,喝了多少调理的中药,谁知道越急越没有……开始你姐夫还好,后来婆婆指桑骂槐,成日里没有个好脸色。渐渐的你姐夫就开始吃喝嫖赌,输了没钱了就拿你姐姐出气,最近这一年多,更是变本加厉,拳脚越来越重。先前你姐姐还忍着,想着有了身孕就会好些,谁知道还是杳无音讯……”
“是不是姐夫不能生?”何家贤立时想到这个可能性。多少女人不能怀孕,亦或者生不出儿子,其实男人都是始作俑者,却将黑锅都背在女人身上。
“谁知道呢。这次打了狠了,你姐姐实在无法,才趁全家睡着了跑回娘家来。”徐氏很是心痛:“谁知道回来三天了,你姐夫却也不来接。我只能劝你姐姐回去。不然这样僵持着,可如何是好?”
“回去干什么?再送上门去给别人打吗?”何家贤瞧见徐氏一脸忧心忡忡,还以为是心疼女儿受罪,没想到是焦急女婿不来接。
“不回去那也不好呀,时间一长,要是他们家说淑儿不守妇道,自己跑了,那淑儿的名声……”徐氏眉头紧锁:“我想着,若是今日还不来,明日一早,就让你爹告个假,亲自送她回去,就说咱们何家教女不严……”。
“够了!大姐是名声重要?还是性命重要?”何家贤暴怒:“娘,那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帮忙不说,居然还要将她送回那火坑里去!”
“您这么做,难道就不担心有朝一日,大姐连跑回来的力气都没有,人家只通知咱们去给大姐收尸!”何家贤越说越激动:“且不说大姐是您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在家里谁舍得打骂?凭什么咱们捧若至宝的姑娘,嫁了人就不是人了?就得让别人打骂欺侮?”
徐氏沉默。
半响后抬起头:“贤儿,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懂,可是到底落人话柄……她若是不回去,你姐夫要是给她送来一纸休书,那跟逼她去死没有什么两样。若是因她不能生育而被休,那咱们家就更抬不起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