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如果真不想,不妨将此事推回给皇上吧。”朱明月道。
反正无论是谁负责招降,结果都一样,何不让皇上自己去碰壁。现在不仅是爹爹,那些将领们恐怕也没有人想去面对牢中的那些人。
朱能摇头苦笑道:“傻丫头,别说老话还有一句‘君命难违’。皇上是什么身份,亲自下大狱?那不是纡尊降贵、自触霉头……”
“女儿问一句,关押在牢中的,都是哪些人?”
朱能想也不用想,张口就答道:“还能有谁,除了些无能之辈,不就是那几个酸儒!又臭又硬,简直比骨头还难啃!”
方孝孺、齐泰、黄子澄、卓敬、练子宁……
朱明月道:“这就是了。同样是劝降,不同的人去,就会有不同的目的和效果。”
“什么目的和效果?”
“爹爹想过没有,在那些扣押的所谓朝臣里面,包括兵部侍郎齐泰在内,其余的几位都是大学士。天下所有的读书人加起来,莫出其右,且又是建文时期的肱骨,威望甚高。皇上刚刚践祚,需要的是归顺,更要有那样的人来替他草拟诏书。”
朱能一愣:“诏书?”
朱明月点头。
想要表示皇位继承的名正言顺,再没有比文渊阁翰林的笔,更能安抚天下民心的了。尤其是旧臣的亲笔,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胸有文墨之人多是自命清高,骨子里难免傲气,想要说服他们,非是圣上御驾亲见不可。眼下皇上已然登基,错过了诏书草拟的最好时候,但那些旧臣愿意开口,他们的一句话,比朝中任何人说的一百句都更能让人信服。”
“这么说来,你也希望爹去求情?”朱能颇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许被赞同的欣喜。
女儿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一旦那些人能够为皇上所用,即便不能继续供职朝廷,也算是给皇上一个台阶下,说不定可保性命无忧。
“不是求情,只是建言。”朱明月道。
朱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是让他说出其中的区别,又讲不出来。他的这个宝贝闺女,从小就是极为聪慧的。即使琢磨不出这法子里面的门道,但能救那些人的命,无论如何他都要试试。
朱能道了句“正好这身官袍还没换”,就站起身,风风火火地往门外走。
“爹爹现在就要进宫?”
“此事宜早不宜迟,能让皇上早些召见他们,也省得在狱中遭那份儿活罪!”
朱能的人伴随着中气十足的话,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门口。
朱明月放下手中茶盏,在父亲踏出门槛的一刻,侧眸。果然还是有心求情的。哪怕是那些曾经敌对的、恨不能将他置于死地的人。
可是若知道了她的初衷,想必是要怪她的吧……
这个时候,红豆刚好端着盛着甜品的炖盅跨进门槛。差点儿就被迎面出来的人给撞翻。
在红豆身后还跟着两个面生的丫鬟,都是新招进府的。红豆生怕不谙规矩冲撞主子,百般交代,却发现这些奴婢对活计分外娴熟,倒不愧是其他官员府里的老侍婢。
“这刚下朝,老爷火急火燎地又要上哪儿去?”
红豆赶紧扶好提盒,幸而炖盅没扣地上。
“出府去找张尚书吧,大抵有些事情要处理。”朱明月将茶盖盖上,说道:“你且收拾一下,待会儿随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