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眨了眨眼睛,在黑暗中,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视线太过于明显,卫青阳冷冷应了一句,“我从小就怕冷。”
怕冷?为什么?
卫青阳没有回答她的疑惑,而看着头顶的洞口,一阵无力。
魔琴都毁不开这座山峰,他们该怎么离开这里?难道在这里等死吗?
辰风知道他来这里,一定会想办法进来找他的。只怕这里雪崩得这么厉害,又这么冷,下人们能来进得来,撑得住吗?
就算进得来,只怕也找不到这里的吧。
“咕噜…… ”
不知是谁肚子响起惊雷。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尴尬。
食物早在雪崩之前就吃完了,如今又被埋在这里两天两夜,怎么可能不饿。
“我爹知道我来了这里后,他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纳兰清雪坚定道。
卫青阳淡淡撇了纳兰清雪一眼,只当她是小孩子胡话。
这里是白龙雪山,想要进来这里,内力必须深厚,没有一定的内力根本进不了这里。
白龙山脉这么大,想要找他们这个洞,简直是意想天开。
“你是不是很冷,我抱着你。”纳兰清雪伸出小爪子,反抱住卫青阳,倒让卫青阳的身子僵硬 了起来。
似乎,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真诚的抱过他,包括那个杀了他孩子的人。
“其实我也很怕黑暗,很怕寒冷的,我从一出生,就得了一种没有办法根治的病,我的家人,为了我的病,倾家荡产,负债累累,却也没能治得好我的病。”
“有一次,我的病又发作了,因为没钱,医院不肯给我治病,我爸,就是我爹,为了给我筹钱,跑了一家又一家亲朋好友,都没给肯借给我们,后来,我爹便去捐血,捐器官,拿着七万块钱,准备帮我做手术,就在我爹兴高采烈回来的时候,一辆大货车……把我爹给撞飞了,我爹当场就死了。”
黑暗的雪洞中,纳兰清雪慢慢讲起过往的事情,眼眶湿润。
“我妈,就是我娘,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气没上来,心脏病复发,也跟着去了,那个时候,我才四岁。”
“从小,就是我瞎眼的奶奶把我拉扯到大,我们两人相依为命,受尽各种冷嘲热讽,人情冷暖,尽管后来我自己开了公司,赚了亿万钱财,却也治不好我自己的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奶奶为我的病,愁断了肠,操碎了心。”
直到有一天,她病入膏肓,一觉醒来,重生为婴儿。那个时候,有了另一父母。天知道她有多开心,天知道她有多渴望父爱母爱。
可是幸福却没几天,她们的国家,被人攻破,母皇下落不明,父后苦苦守着流国,痛苦五年,她只能坚强起来。
“我奶奶眼睛看不见,靠着乞讨跟捡破烂为生,我的亲戚,包括我的叔叔伯伯,每一个都是千万富翁,却没有一个肯伸出缓手,帮我们一把。那个时候,我们没有地方住,不管风吹日晒雨淋的,就在大马路找个角落,抱在一起取暖。”
“我记得有一次,我又冷又饿,差点冻死街头,我奶奶挨家挨户的敲门,去求人家赏我们一口饭吃,我不知道奶奶到底敲了多少家,只知道后来终于要了一个馒头,奶奶舍不得吃,全部都给了我。她没有钱,却一点一点攒着,帮我买药,延续我的生命。其实奶奶只要肯放弃我,叔叔伯伯们都会接纳奶奶的,可是奶奶从不放弃。”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挨饿受冻,所以我特别怕冷,一点点冷都受不了。我怕冷,我更怕奶奶冷,每次下雪,总是情不自禁的想到奶奶。”不知道奶奶知道她死了后,该伤心成什么样子。
纳兰清雪眼眶湿润,忍着悲伤,想起过去的一幕幕。
卫青阳抱紧她的身子,无声的给予温暖,同时疑惑的问道,“你刚刚说,你爹知道你在这里,一定会来救你,现在又说,你爹爹被马车给撞了,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她的话,什么叫捐血,捐器官,什么又叫医院。
“我的亲爹死了, 我现在这个亲爹,还活着。”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不管怎么解释,只怕他也不会相信的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孬种,都这么大的人,还怕黑怕冷。”尽管牙齿冷得咯咯作响,纳兰清雪还是忍不住笑道。
“不会,我也怕黑,更怕冷。”卫青阳有些恍惚,想到慎刑司的日子, 全身抖得更加厉害。
许是受到纳兰清雪的影响,又或者跟她同病相怜,卫青阳竟然提起他最不想提起的那几年。
“我以前被人关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关了整整五年,人生中,所有的刑罚,饥饿,寒冷,疾病 ,人情冷暖,我全部都尝过,那种无可奈何,让人生不如死。”他都不知道怎么熬过那五年,更不知道他怎么有这个勇气活下来。
“什么?你被关了五年?他们为什么要关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虽然他只是淡淡的说了这句话,但他知道,那五年中,他一定过得辛苦。
卫青阳苦笑一声。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残忍。如果不是那五年日日夜夜饱受的折磨,他的心里,又怎么会是死灰一片,又怎么会那么在乎那一点点儿不属于他的温暖。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纳兰清雪低头,有些落寞。
不肯跟她说,就代表她还没走进他的心里,也还没把她当朋友吧。
黑暗的雪洞里,因为卫青阳的这句话,陷入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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