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姐,师娘的事,我知道你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但因为这个,你连京剧都不唱了,师父知道了得多难受?”
“呵,他难受?”范忆姗冷笑,“他难受,就不会死守着那个没用的破戏班子,不筹钱给我妈治病......他要是真知道难受,早几年就该像个男人一样有点担当,别让我们母女吃那么多苦!他有什么资格难受!”
对于范忆姗的质问,顾南乔也有些不知如何去劝。
师姐的爸爸是顾南乔的师父,也是她最为尊敬的人,可是关于师娘的死,终究是范忆姗的家事,她归根结底算是外人,很多话都不便深说。
“师娘的事......”顾南乔吞吐一会儿还是找不到可以为师父解释的措辞,只好说道:“师父这两天身体不好,你也知道,他都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师娘走了,家也跟着垮了一半,这个时候你要是走了,不是想要师父的命吗?”
“我要他的命?”范忆姗不屑地笑了一声,“他的自私偏执,满脑子就是他的艺术追求,他要了妈妈的命,现在人彻底没了,都已经躺在太平间了,他还想要我说什么?!”
“师父偏执,但是他绝不自私,他只不过是不想让京剧垮在他手里罢了。”顾南乔微皱着眉,轻叹一声,“小师姐,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是范老的亲生女儿,而我是范老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能不知道吗——”
“呵,顾南乔,你犯不上劝我,我也根本不需要你在这给我装老好人。”
“我不是来劝你的,只是想替师父说句公道话。我知道最近几年你一直不理解师父,不懂“春色满园”一直在赔钱,他还苦撑着干什么......范家班是师父的命,他一生的心血都耗在这上面,所以师娘才会到死都不想让师父把“春色满园”卖掉......”
“别跟我提“春色满园”,顾南乔,你给我闭嘴!”
顾南乔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范忆姗狠狠打断了。
“我爸就是个疯子,生生把我妈给逼死了!”范忆姗情绪失控地大吼一声,“你看看范陵初,他整天除了唱戏,戏班子,他还知道些什么......有他在,这个家一点活路都没有,怎么可能不垮?!”
然后她语气一顿,将哭腔狠狠抑制下去,一字一顿说道:“我永远不会原谅范陵初,我恨不得......恨不得他和他的京剧班子一起玩完!”
眼看着范忆姗越来不耐烦,顾南乔心里更是着急,偏偏小师姐因为师娘的死恨死了师父,现在谁替师父说话都要发飙,她想了想,沉声说道:“那咱们不提师父,就单说你,”顾南乔定定看着范忆姗,缓和着语气,“我俩从小一起学戏,吃了那么多苦才熬到今天,因为这些事就不唱了,你真舍得?”
“小师姐,你天生条件就好,祖师爷赏饭吃,像《龙凤呈祥》这样的大戏你都有机会唱了,要是现在走的话,你真不后悔,你就......真不成角儿?”
这次,范忆姗难得沉默了数秒,显然顾南乔的话戳到了她的痛楚。
可是眼底的迷茫只维持了数秒,就很快被嘲讽替代,她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细长上挑,即使是恼羞成怒的时候,也带着从骨子里透出来妩媚,招人得很。
“顾南乔,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我爸是个老顽固,明明都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还偏要把自己当头蒜,怎么你也这样可笑?我真是想不明白,你不为自己打算,跟着那老头子一起发风,搞什么京剧改革,整天就知道白日做梦吗?”
“小师姐,你这话什么意思?”顾南乔扬眉。
“我什么意思,我是念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给你提个醒——我爸无非是照看了你几年,你别被他洗了脑,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京剧演员局限性本来就大,留在剧院团也未必唱的出来,更何况是那些野路子和各种稀奇古怪的尝试,根本就是一点活路都没有.....这些你应该明明白白,还需要我再多说么?”
顾南乔定定看着范忆姗,像是想从她细枝末节的神色中分辨出一些什么。
“你问我想不想成角儿,那我倒想反过头来问问你了,顾南乔,你想不想成角儿?”
范忆姗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你要是真想继续唱下去,就得想办法自己出来,别再和范陵初搅和在一起——你以为剧团领导不知道你在“春色满园”偷偷唱的事?你也太傻了......没有哪个剧院团能接受自己的演员在外边接私活,还经营私人戏班子,你要是继续被拴在“春色满园”那个草台班子,我看范家班出不来,还得早晚把你给拖死。”
范忆姗这几句话说得入情入理,对顾南乔的关心也是实打实的,就好像这一切都还有转机一样,顾南乔很快抓中了重点。
“小师姐,你还在关心范家班,所以,你是担心出路?”
范忆姗很快整理好情绪,她漫不经心垂眸,眼底不见半点温情。
“.....我就是看在旧日情分,提点你一句,而已。”
“如果你是因为京剧没前途才打算走的,那我要是告诉你,这有活路呢?”
“你做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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