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至于这分明是苏以漾难得给出的台阶,苏老爷子却愣是没下,只是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我说教你也都是为了你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以漾,这是你跟父亲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我是什么意思?当然就是字面意思了,不成我还能有几层意思?”苏以漾轻笑了一声,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莫名的豁然。
“爸,我是说啊.....你关心我直说就是了,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讲我怎么猜得出来,还指望我能从钟子逸那货的字里行间猜出您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吗?”
随着这句话落下,苏广南的目光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苏以漾说得轻描淡写,可是这简单一句话却是信息量巨大,光是钟子逸这个名字,就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苏老爷子的目光透过金丝边眼镜的镜片折射,视线在苏以漾的脸上定格了数秒,像是要把他全部细枝末节的情绪都看个通透。
打从苏以漾那次赌气离开苏家,苏广南对孩子的全部关照与让步,都是通过他的那位发小——钟子逸传递出去的。
随着春.色满园发展起来,从最开始名不见经传的草台戏班一跃成为省内冉冉升起的演出界新星,自然少不了会跟苏氏集团这样的老牌帝国有交锋的机会。而两家的大股东,苏广南和苏以漾这对父子俩,在公事和应酬上碰面也成了在所难免的事情。
可是寥寥无几的几次见面不是在酒会上的惊鸿一瞥,就是在会议上的擦肩而过,几次谈话都脱离不开剑拔nu张的气氛,以至于外界对于苏家父子决裂的猜测始终没有断绝。毕竟演出界的风向瞬息万变,尤其事关苏家这两位绝对处于金字塔顶尖的人物,就更是引得一众同行议论和站队。
为了不在风口浪尖之中落得下风,他们不得不仔细寻求出路。尤其是最近半年,苏以漾和他所经营着的春.色满园发展得越发迅速,已经足以撼动新广市演出界的格局,就连京剧世家纪家和纪公子经营的梨园堂也不得不避其锋芒,更是逼得那些前辈们纷纷表态示好。
那些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各尽所能地调查着苏广南和苏以漾的关系,说一句掘地三尺也不为过。而当苏大少的势头越来越猛,隐约可以更胜苏广南那位垂暮帝王几分的时候,人情冷暖就体现得相当明显,可以称之为变化翻天覆地了。
在苏以漾刚刚离开苏家的时候,他犹如从云端直直落到了地面,从社交圈子里的宠儿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冷饭,着实受了不少委屈。
最初的酒会社交局上,所有人都对苏以漾退避三舍,就连曾经跟他交好的那群叔叔伯伯,都因为碍于苏广南的面子不得不跟他保持距离。别说惯常那些敬酒应酬讲那些谈天说地的场面话了,就连见面时候最基本的那些面子工程他们都相当吝啬,生怕与苏以漾太过亲密而惹得苏广南不悦,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也正像是苏广南说得那样,苏以漾身上的光环都是苏氏集团给的。
离开了苏家那些趋炎附势的人根本不会高看他一眼,任由他如何社交天才,也抵不过人情冷暖和趋炎附势。
可是苏大少要是会因为这些事情而被打倒,他就不是苏以漾了。
秉持着完全不求人的态度,苏以漾打从决定独立出来开始,就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他深谙人脉从不是靠努力争取,讨好迎合而得来的,压根没对这些瞬息万变的人际关系抱有太高的预期。这世上的社交除了极为稀罕的真情实意,更多的无非是互相利用和利益交换,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关系最为俗气,可是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最为牢固的。
以一言以蔽之,就是生意人难免各取所需,趋利避害。
当旁人可以在你的身上得到好处,就必然不会离你远去,也就有了你来我往的诸多社交了。
归根结底,社交就是在看所谓的价值。
社交场就是这样一个能把人情冷暖和权势地位看得透彻的名利场,即便是同一个人,在顺境和低谷时都会遭遇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就比如刚离开苏家的时候苏以漾无人问津,看他笑话的人不占少数,无数被他踩着肩膀的人都等着看他一蹶不振。
到了现如今,春.色满园发展得越来越好,圈子里的局势又再次逆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