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 期盼又不安的看着宁清。
她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抓紧裙摆, 泄露她心里的紧张。
事实上, 要对宁清说出这样的话,对姬嫆而言不是易事, 但是她不想再和宁清这样下去了。
为此,她必须做点什么,而宜春郡主的话或许是对的, 她也确实想知道宁清到底是什么想法。
宁清不曾预想姬嫆张口便是这样一个问题,如此的直接。
他有些诧异, 却在一瞬之后恢复淡定。
对上姬嫆的视线, 宁清在她的眼底看到了自己,不由得微笑。
姬嫆看到他忽然笑起来, 愈是温文儒雅, 禁不住脸上热热的。
两个人已经不过离得三两步的距离了,然而在这个时候,宁清主动往前迈了一步, 瞬间将他们的距离拉到半步以内。
宁清低头看她,他眼神温和,甚至带着温柔。
他们离得这么近, 宁清身上独有好闻的味道扑面,姬嫆却更加紧张,以致完全无法与他对视。
却在她眼神飘忽之时, 宁清终于开口, 但不是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是问,“那你呢?”姬嫆愣住了,他越离得她近一些,追问下去,“那你喜欢我吗?”
他轻轻的一句话,在姬嫆耳边炸开,闹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她一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的反问而无法说得出话,可是姬嫆并没有忘记她来这里的目的。
紧闭嘴巴,姬嫆垂眼,鸦翅长睫轻眨,忽闪忽闪,她绞尽脑汁想应对宁清的话。
宁清却不准备给她思考的余地,他很快又说,“我知道的,殿下觉得我而今年纪太大,只是,殿下大概不知道……”他住了口,长叹一气,说不出的落寞。
她感觉得到宁清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的脸上,从未有过的认真在看她。姬嫆脸上已一片滚烫,她没去看宁清,小声问说,“我不知道什么?”
宁清抬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姬嫆能感觉到他手掌的热度,确实不像哪里觉得冷的样子。
她被带着抬起了头,重新和宁清对视,而后听到宁清说,“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姬嫆彻底呆愣住了,一时之间几乎无法思考宁清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偏他的话接二连三不停轰炸她的思绪,宁清道,“也许殿下喜欢别人,也许殿下不会正眼看我,又或者殿下偏爱年纪相仿的……我什么都不清楚……倒有一次,听殿下同宫人说起,我已是这般年纪,却未婚嫁。”
姬嫆怔怔的说,“我没有喜欢别人,也没有嫌弃你年龄大。”
宁清只笑了笑,像不怎么相信,问,“真的吗?”
姬嫆依旧怔愣,点一点头,“真的……”
宁清便再问她,“那你喜欢我吗?”
绕回最开始的话之后,又一次面对这个问题,姬嫆却不像之前尚且把持得住。
她已经被宁清的话弄得忘记了自己是为了逼问他才来的,支支吾吾无法回答。
宁清复叹气,收回手,退了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他抿唇而笑,眼底潜藏的落寞更胜先前,语气好似陡然松懈下,“微臣明白了,确实,殿下何必非看上我这样的一个人呢?”
姬嫆看到他离自己远了些,莫名生出一种他在远离自己的感觉。
尤其是宁清说出口的话,让她觉得她必须告诉这个人她心里的想法才行,免得他当真误会了自己。
于是,姬嫆追了上去,她抓住宁清的手腕,望着他摇一摇头,“不是这样的……”
她拧着眉,深吸一气,“我……我喜欢你……以前就喜欢你了……”
宁清一愣,挑了挑嘴角,弯腰轻吻了一下姬嫆的额头,“微臣荣幸之至。”
·
宫女初雪被安顿在了凤央宫,姬恒却没有和楚妤细说这次的事情。
因是暂且告一段落,而以楚妤的身份,又全无必要特地为一个小宫女出头。她依着姬恒的意思,没有多问这件事更无所谓插手。
年节将近,宫里早已开始准备了起来,邺京城中的普通人家更是如此,可是对于平江侯府而言,这个新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过。
楚元鹤发现往前的老友,越来越疏远他了。这几个月来,他连想找个人一起吃酒都极为不容易。他知道是因为什么——
长子被驱逐出了邺京,妻儿离家而去,女儿也不孝敬他,谁都能够看得出来,平江侯府再无靠山,而他的身后也再没有了可以撑腰的人。
每每想到这些事,楚元鹤便郁闷不已。
他以为,女儿若入皇家、成为皇后,必然是会尽心尽力帮扶娘家,让平江侯府变得越来越好,也让他这个平江侯得到众人应有的尊重。
岂知,他的好女儿竟然选择亲手将这个家毁了!
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楚妤如今贵为皇后,身后有皇帝陛下撑腰,更已不认他这个父亲!这个人,早便是他得罪不起的!
平江侯府终日冷冷清清,楚元鹤同样不喜在府里多待,这几个月,每每流连花丛,多数时候,甚至不回府过夜,几乎天天都醉醺醺的过。再落败,也有几分家底。
冬天的夜晚格外冷,楚元鹤又独自喝了半天的闷酒,喝得醉意上头,人也晕晕乎乎,近乎是站不稳。
小二扶着他从酒楼出来,冷风一吹,他推开那小二,兀自要走。刚转了个身,楚元鹤便撞上一个人。
心情本便不痛快,又觉得被人挡了路,没有看是谁,他已一瞪眼,嚷嚷道,“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拦本侯爷的路!还要不要命了!”
被楚元鹤撞了一下的那个人,没有因为这般嚣张的态度而着恼,却皱眉道,“平江侯怎么自己在外面?您的小厮呢?”
听着声音觉得熟悉,楚元鹤睁了睁眼,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站到他面前的人居然是苏茂。
看清楚了是谁之后,楚元鹤立时想起他退婚楚妤的事情,而若不是他当年退婚,平江侯府不止于此!
于是,楚元鹤借着酒意,直接迁怒道,“混账东西!这会又假惺惺来装君子了!楚家如今已经被你毁了,你满意不满意?!”
苏茂眉头紧蹙,见楚元鹤站不稳,到底伸手扶他一把,没有说什么。楚元鹤心下正恼,用力推开苏茂,自己反而跄踉往后跌去,苏茂唯有再伸手扶了他一下。
这一次,他手上用了力气,制住了楚元鹤的挣扎。见楚元鹤似乎没有带小厮出来,苏茂唯有先带着他上自己的马车,将他送回平江侯府。
醉醺醺的楚元鹤早已没了什么意识,不过胡乱在说话做事。被送上马车以后,他躺到了马车里的小塌上,这会倒没有听见他嫌弃马车是苏茂的了。
吩咐车夫去往平江侯府,苏茂坐在楚元鹤的对面,并不与他多说半个字。楚元鹤越看他越不痛快,“我女儿哪点配不上你,你当年到底为什么要退婚?!”
他手指点着苏茂,“若不是你退婚……若不是你退婚……”
苏茂本已是闭目养神,倒因为楚元鹤的话而睁开眼睛。
马车里没有什么光亮,他的眼神却格外锐利,“侯爷在指责别人之前,不先问问自己做过什么好事吗?”
楚元鹤一愣,苏茂冷冷看着他,复压低声音,“上善教。”
忽而听到了这三个字,楚元鹤瞬间浑身都僵硬了。
·
适逢小日子,姬恒肚子疼得下不来床,不得不躺在床上哪也去不了。尽管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努力帮楚妤调理身体,却似乎收效甚微,不知是什么样的问题。
楚妤体谅他辛苦,让宫人煮了红糖姜水送过来,亲自在床榻边喂姬恒喝。姬恒心里美滋滋,嘴上偏哼哼唧唧,埋怨楚妤体质实在太差。
喂姬恒喝完东西,楚妤搁下青花瓷碗,偏头看见被姬恒喂得圆滚滚、胖嘟嘟的两只兔子,她终于记起被自己遗忘了的、大概有一些重要的事情。
楚妤转过头,望着姬恒,若有所思。她这个样子来得奇怪、表情转变也太快,姬恒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心里暗暗犯起嘀咕。
“我记得,问过陛下为何知道我曾养过兔子……”
“那个时候,我与陛下没有过什么接触,这么私密又微不足道的事情,陛下不该清楚才是。”楚妤单刀直入,和姬恒旧事重提。
她略略思索,又说,“当时,陛下是不是回答过了我的问题?我隐约记得听到了一句什么,却记不大清楚了,似乎很快就睡着了。”
那么羞耻的话,说过一遍足够丢脸,姬恒不想羞耻丢脸第二遍。他认为,反正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也不大重要,根本没有必要再说起来!
姬恒没有犹豫选择了装傻,不去应楚妤的话,故意问,“那么,你养的兔子后来怎么了?难不成养着养着就没有了?”
“没养活,养了三个月就……...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