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船资,就够买两头驴子了。
乐轻悠收拾好自己的小单间,就出来帮大哥收拾,听到大哥说铁蛋已帮他们交了船资,想了想道:“大哥还是不要还船资给铁蛋大哥,免得伤到他的自尊心,咱们下船之前,再给他钓一桶鱼好了。”
乐巍闻言,不由笑着弹了弹她的额头,“好吧,钓的鱼不够了,把你鞋上的小珍珠留下一颗便是。”
说笑间,乐峻、方宴也都收拾好了他们自己的东西过来了这里。
这个小单间有七八平,兄妹四人待这里倒也不算太挤,乐轻悠没有催促他们就看书,此时太阳斜挂,暖黄色的阳光透过小木窗将整个小空间照得明亮温暖,很容忍让人心生闲适之感,偷得浮生半日闲,最好是玩一会儿扑克牌。
乐轻悠把随身携带的一副精致的植物画扑克牌拿出来,和三个少年围坐在小圆桌旁抹起牌来。
这些扑克牌比之五年前的,已经很具有大周特色,无论是背面的花色还是正面的花色,都带着一股雅致气息。
一开始传开的扑克牌,都是跟后世一模一样的,没想到眨眼过去,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这么些变化。
或许这就是文化融合吧,大周人的改造能力,比她那个时代的人还强,许是骨子里的文化自信,外来物最终都会带上大周特色,就连玩法,也比当初多了好几种。
一边抹牌,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间,乐轻悠就输了好几圈。
方宴见这丫头额头上都贴了三四个小纸条还是笑眼弯弯的,不由心中一软,接下来就开始放水,等她胜了拿张小纸条往自己额头上贴时,心里更是像有鲜花盛开一般,一波一波的愉悦在心底冲刷。
再注意到时间时,小窗外面已现了夜色,方宴放下手中纸牌,说道:“先去吃饭,吃过饭再玩。”
很少陪轻轻这么玩,乐巍和乐峻竟都没注意到时间,方宴这一提醒,才知道不早了,忙放下牌,“吃饭去。”
这艘大船有二层,厨房和水手们休息的地方都在第二层,乐轻悠还没在船上吃过饭,就很感兴趣地跟着哥哥们来到第二层的大厨房。
正是晚饭的时候,大厨房内有不少人,布置在厨房外面的十几个圆桌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乐轻悠看到靠在角落的一个桌子上还没有人,一面让哥哥们去端菜,一面就跑了过去。
方宴不放心她,忙在后面跟着,只是乐轻悠还没刚在桌边的一个长凳上坐下,旁边就坐下来一个紫衣女子。
这女子梳着偏髻,髻上插着一个小珠钗,整个儿透出一股小家子气,看起来像是个丫鬟。
乐轻悠还没说话呢,那女子就朝她翻了个白眼:“我家姑娘要在这里用饭,你到旁边的桌子去。”
乐轻悠笑了笑,“正好我也想说,我家人多,这一张桌子正好坐下,你坐旁边去。”
女子微愣,随即皱着眉站起来,“跟我家姑娘抢座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小小年纪就一副狐媚样子,可我不是男人,才不会……”
话没说完,就捂着脸颊惊叫起来,“谁打我,自己站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旁边的客人都被这丫鬟的惊叫引得看过来,听完她这句话话,人群中响起几声低笑,还有人低声道:“这谱儿可真够大的。”
乐轻悠起身站到方宴身旁,握住他的手,把他手里的一颗纸团扣到自己手里。
“是不是你?”女子已经怒目圆睁地向方宴看来,神色间微微一愣后,语气就变了很多,“这位大哥,做事总要讲个理字吧,我只是给我家姑娘占个座,你何必动手伤人?”
“讲理,先骂人后栽赃,你还配一个理字?”方宴语气淡淡,半点没有承认刚才伤人的是自己的意思。
乐轻悠见这姑娘的脸上微微升起的几分羞意以眼见的速度落下去,不由好笑,“还有啊,你要讲理,也得讲个先来后到,这座位是我先占到的。”
“你”,张口就想呵骂的丫鬟在一个俊美公子跟前很有几分顾忌,红着眼眶道:“没见过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玉红,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占个座位吗?”一道细柔的声音在此时响起,绿衫女子挽着一个身穿月白暗银纹绣锦衣的青年男子走来,看了看站在桌旁的乐轻悠和方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立即委屈地从桌凳间走出,施礼,声音甜腻娇嗲地喊了声:“五爷,姑娘,奴婢无能,好容易占住的座位又被人抢走了。”
“这位公子,小姑娘”,绿衫女子皱着眉,“请你们让一让。”
凭自家爷的身份,谁能抢他们的座位,真是找死,如果不是爷想体会体会民间的生活,会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五爷看了看方宴,又看了看乐轻悠,脸上闪过一抹疑惑,绿衫女子的话还没落地,他就抬起手里的扇子挡了,“老实点,我们坐旁边。”
旁边那个桌子这一会儿也没添人,还是刚才坐着的两个客商模样的人,他们见这位五爷和另一边的公子小姑娘都是仪态不凡的人物,秉着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当下起身拱拳见过了,就说他们已经吃完,走时还顺带端走了他们的菜。
绿衫女子闻言,不敢再说什么,却很是不甘地瞪了乐轻悠一眼,如果知道这船上还有这等妖冶女子,她才不会缠着五爷跟她过来厨房吃饭。
“如意?”五爷拿扇子扇了扇长凳坐下来,不轻不重地看了绿衫女子一眼,女子脸上忙带起几分笑意,挨着坐了过去。
乐轻悠见那丫鬟的主子很是讲理,当下也不多说,拉着方宴坐下来,这时乐巍、乐峻以及夜与三人端着饭菜馒头过来了。
将一盘菜椒炒肉丝放到乐轻悠面前,乐峻笑道:“轻轻,据说他们船上的菜椒炒肉丝很受欢迎,你好好尝尝。”
见这里也有菜椒炒肉丝,乐轻悠心里那点不快一瞬间烟消云散。
乐巍端着的是一盘清炒木耳,他放下来,在乐轻悠右手边的长凳坐下,笑着道:“上次咱们没在这船上吃饭,没想到他们的饭菜挺不错的。”
再加上武恒、武艺端的菜和馒头,夜与端的一大盆粥,几人都吃得饱饱的。
吃完饭离开时,乐轻悠注意到旁边桌子上的男主人朝这边点了点头,她有些疑惑,看那人的样子,好像是认识方宴啊。
五爷瞧见乐轻悠看他,当下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过来。
方宴本是淡淡的目光冷了冷,牵住乐轻悠的手,道:“走吧。”
一出大厨房,便有温和微凉的夜风迎面而来,夜色中的河面火光点点,又一望无垠,此情此景让人心旷神怡。
乐巍看了看天上的乌云,转头问乐轻悠:“刚才咱们旁边那个桌子上的女子,瞪了你至少两次。我们去端菜时,你们起冲突了?”
“大哥你观察的真仔细”,乐轻悠把抢座位的事说了,“我也没想到那个女子怨念那么强,早知道我们就坐旁边去了。”
当她看不出来吗?那女子瞪她,更多的原因是防备她会和那男子怎么样,这实在是让她反胃。
虽然那个男子长得不错,但还不至于谁都想往他身边凑吧。
一路说着回到客舱,哥哥们在她的小单间陪她玩了会儿,消消食,就回房看书去了,乐轻悠送他们出门,看着大哥二哥都走了,伸出手拉住方宴的手腕。
方宴停下脚步,跟前面说了声:“大哥二哥,我再陪轻轻玩一会儿。”
乐峻转头道:“别太晚了,早点让她睡”。
方宴点点头,转身关上门,看着乐轻悠,笑道:“想问什么,说吧。”
乐轻悠迟疑片刻,道:“三哥,咱们吃饭时遇见的那个五爷,你是不是认识?”
她不是非要把一切疑惑都弄清楚的性子,但是和方宴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她真得很担心他在某一天会回去。
当初之所以会同意方宴留下来,自然是对他的家庭有些了解,听他说他家里只有不关心他的父亲和一个故意让人贩子拐了他的继母,她和哥哥就没再说让他走的话。
其余的,方宴没说,他们也没有寻根究底的追问,只知道他其实和他们一样,都是生存不易的孩子。
但是今日,以及今日以前,乐轻悠都想过,方宴的亲人呢,以前还会为他心酸,失踪了却没有一个亲人寻找,今天遇到一个疑似和方宴认识的,她心里却有些慌。
将她不安的目光收入眼底,方宴忍不住露出笑容,抬手碰了碰她的眼角,马上又在她疑惑地看来时收回。
“咳咳,那个的确是熟人”,方宴拉着她到床边坐下,将过往之事一一到来,他自己的身份,刚才那位五爷的身份,都毫不犹豫地告诉了乐轻悠,“五皇子为人有些好色,当初我还在侯府时,跟他颇有几分来往,见了不少风流韵事,日后你避着些这位五皇子。”
乐轻悠虽然知道方宴以前的家庭肯定很是富贵,却没想到竟然是侯府,一时间有些惊讶,不过除了惊讶,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了,倒是方宴最后这一句话让她有更多话想说:“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那位五皇子,怎么会在一艘普通客船上,他是不是认出你了?”
你会不会走啊?
乐轻悠现在还没来得及想到,方宴当初留在她家,放弃的是什么,五年的日日相处,让她最担心的是,方宴是不是真的要走了。
看着她眼巴巴湿漉漉的小眼神,方宴愉悦低笑,抬手捧住她的后脑勺揉了揉,声音低哑:“小傻瓜,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长大。”
两人面部相距不过三尺,乐轻悠猛然察觉尴尬,伸手拨下方宴的手臂,这才有些感叹道:“你竟然是侯府的世子,当初留在我家,放弃的有点多了。”
得到他不会离开的回答,那种对于方宴身世的不真实感才模糊上心头,一时间又觉得让他回去,或是才是正确的。
对于她逃避自己的视线,方宴心里有些欢喜,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道:“我从来不觉得离开那地方,是放弃了什么,对于我来说,逃出才更准确。至于家世、地位,轻轻,我有自己建立起一切的信心。现在知道我过往的家世,你会赶我走吗?或者会不会怨我一开始没有把这些都跟你和二哥说清楚。”
乐轻悠好一会儿没说话,方宴紧紧看着她,不敢错过她脸上些微的任何一个表情。
“我不会赶你走”,乐轻悠笑着摇摇头,心下一片释然,“也不怨你一开始没说清楚。现在我们才是一家人。”
方宴又高兴又是酸涩,心想他只想做能陪她一辈子的亲密的家人。
乐轻悠突然道:“你说那位五皇子好色,你以前在家的时候跟他颇有往来,还见了不少风流韵事。你到我家的时候才多大啊,竟在那之前就见了不少风流韵事!”
方宴顿时有些心虚,不敢看她,摸了摸鼻头,慢慢地道:“我那个继母一直算计着弄掉我的世子之位,然后给她儿子按上,给我找了不少搔首弄姿的丫鬟,不过我没碰过,也就是在五皇子开的文会上见过一两个名妓。至于那些乌糟事儿,我根本没兴趣。”
他说的无比真诚,只是不提那些乌糟事儿到底有多乌糟。
乐轻悠看他一眼,当时你年纪小小,若是就对男女之事有了兴趣,那也真是天赋异禀了。
看出她的心思,方宴只觉面上腾地烧了起来,急速而又显得尤其镇定地站起来道:“你早点睡,我回去了。”
哎,怎么说的好好的就要走?乐轻悠叫住方宴,问道:“明天我能把这些事告诉大哥二哥吗?”
方宴背对着她,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