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光从雕花窗格中穿过然后透过薄薄的窗帘落入房间的时候,杨回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丝毫没有感觉到别人在冬日里起床那种痛苦般快速起床,穿衣,开门,然后洗漱,而后端上一碗和妈妈刚刚做好的一碗冒着热气的稀饭就着酸菜蹲在铺子门口呼呼的吃。
但巨甸的人大多并不像杨回这样早起,太阳升得老高的时候长街上的人才开始慢慢起床,拉开铺子的卷帘门或者木门,睡眼惺忪蓬头垢面的端着杯子到街沿边刷牙,晨光金灿灿的洒满长街的时候,这座小镇才算是真正醒来,附近村子里办事的人渐渐开始出没。
大多数镇上开铺子的人都随着这种节奏开始一天的生活,杨回例外。
她早起,晚睡。
她经常接到这个小镇的第一个客人,经常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她十年如一日,看着小镇每天的日出日落。她一脸灿烂笑容的跟每个认识的人打招呼,她手脚麻利的为客人解决问题。
这几乎是她生活的全部,但现在,这种过了十年的生活却变得有些不一样。
今天并不是赶街天,所以街上的人并不多,一大早来了个换机油的客人,小和已经处理好,不需要杨回亲自动手。吃完早饭的碗筷扔到一边之后,和妈妈已经洗干净,整齐的放在厨房里。杨回百无聊赖的站在铺子门口的街上,微微眯着眼睛抬头看向二楼。安静的二楼依然是木板铺就的走廊隔开了木栏杆与房间,这上面当然并没有那个像公主一样的人。
但杨回依然安静而认真的盯着二楼。
两个人曾经在那里围着火盆探讨过人生,聊起过幸福。那时候杨回的想法简单直接。但现在她开始有些迷惘。
迷惘的是爱情,以至于人生。
当一切都可以选择的时候,幸福就变得很简单,然而当有时候自己无从做出选择的时候,幸福似乎就开始变得遥远。
庄子菁已经去了北京好些天。两个人偶尔联络,但并不太多。杨回尝试着去想象庄子菁的情况,并且做出自己认为最正确的反应。然而她依然开始忐忑。
她继续望着二楼,开始很认真的整理自己的思路。这很有必要,因为尽管她每天依然按时睡觉按时起床,但她已经学会了失眠。
北京是个什么样的城市?她那个将军爷爷的家应该是什么奢华的模样?她的亲人在二十多年之后与她重逢该是怎样的激动,对她该是如何的疼惜!杨回设想了很多,一直到脖子发酸的时候,她才对自己说:但不管怎么样,她总会记得我的。
缓缓收回望着二楼的目光,然后转了转发酸的脖子,她看到一辆挂着外地牌照的轿车朝着自己驶过来。
杨回抬脚走到街沿上,免得挡了来车的路,可没想到车子慢慢驶过来之后正正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滑下来,车里只有一个开车的人,女人,还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当然,杨回觉得这个评价只是针对普通人,这个女人的漂亮比起子菁来还是差很多。
差的不是五官的端着,差的是眉眼间的韵味——子菁眉眼间的气息比别人干净很多。
“小杨车行吗?”车上的女人一手抓着方向盘,身子微微侧过来看着杨回微笑着问。
杨回点点头:“要修车?”说完她又看了看女人和她开的车,和摩托车似乎不怎么沾边。
车上的女人摇了摇头:“你是杨回?”
杨回微微愣了愣,杨回这个名字就算在巨甸知道的人也不多,不过她还是点点头。
女人迅速把车子靠了边,关上车窗熄了火,然后从车上下来:“我是子菁的朋友。”她笑得很甜。
杨回有些意外,但既然是子菁的朋友,那她当然要负责接待,叫小和从铺子里拉了两条小木凳出来,杨回拉过火盆点了火:“天冷,烤烤火吧。”
女人看了看黑乎乎的火盆,又把目光落在杨回粗糙而且指甲缝里还有黑乎乎机油的手上,一直到火盆里沾了废机油的纸板燃起来,点燃了放在上面的木条子,杨回才抬起头来看着女人:“你找我?”
女人的目光从杨回的手上挪开:“是的。”
“有事儿?”
“对。”
“什么事儿?”杨回并不太喜欢这个女人,因为她看着火盆和自己手的时候的目光里除了诧异还有难以理解的鄙夷。所以虽然她喜欢跟人聊天摆龙门阵,但不代表她会和一个这样的女人一直打哈哈。
“有些话,子菁对你没法说出口,所以我亲自来对你说。”女人看着杨回的眼睛,很认真的说。
杨回点点头:“你说。”
女人清了清嗓子:“她在北京过得很好,家里人对她非常好,她回去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一家人其乐融融,她也真正感受到了之前这二十多年都没有感受到的亲情。”
“这样很好。”杨回表情自然,但声音却有些干涩。最近她和子菁联系得并不多,因为她每天都在设想子菁现在是在一个什么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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