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厌恶再次漫了上来,他也暂时放弃了内部矛盾,站直了身体看向来势汹汹的一众少年,目光定在最让厌恶的人身上,“马上连站都站不住的人就会变成你。”
虽然后续会麻烦点,但他一点都不介意和之前一样,拧下他的脑袋。
少年被他的态度激怒,一挥手示意四散围开来的少年都一起上。
得到指令的少年们挥舞着手里的钢棍,似模似样地动了动筋骨。
以一对十几,被围在中间的少年又万分瘦弱,看着似乎没有一分胜算。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就打破了不公平的对峙,华丽的马车上的人掀开了垂帘,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金发碧眼,华服珍品,美得让人不自觉就屏住了呼吸。
艾伯特呆呆地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完全就忘了周遭的处境,黝黑的黑眸只能容纳下她。
这是梦吧,又一个因为他太过思念而产生的梦。
“艾伯特。”静好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少年,三年多不见,当年漂亮的男孩已经长成了个挺拔的少年,褪去了当年初见时的阴暗和狼狈,美好得像是一个被她提前打开了的惊喜。
她打量了少年所处的环境,看着他长高了却和之前一样消瘦的身形,苍白的脸色和还残留着的无力,又看了眼将他团团围住的来意不善的少年,暗自责怪自己居然花了这么多的时间才找到人。
她的语调忍不住就更温柔了些,平摊着手伸向还呆站着的少年,“艾伯特,过来我们回家。”
被她的眸子注视着,艾伯特不自觉地就收敛了浑身的戾气,压抑着心中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思念,难以抑制地朝着她的方向走去,全然忘了之前的坚持,上了马车握住她伸来的手。
死死地握在手里。
他没有家,但是有她在,去哪里都可以。
他一直都属于她。
思念可以压抑,感情可以抵制,但只要见到了人,冲破了一个缺口,那剩下的就会排山倒海而来,将整个人都湮没殆尽。
连呼吸的理智都留不下。
静好看着眼前长大了不少的少年,伸手捏了下他丝毫没有肉的脸,语调中难掩不满,“又瘦了。”
艾伯特没有在意她说的是什么,他只能看着眼前的人,握着她的手,听见她说话也只会顾着点头,认可她说的一切。
静好问了下刚才的事,可只顾着点头的少年着实让她无语了一番,也只能越过这个问题,乘着他如此好说话的时候,提出了自己愈加坚定的念头,“以后不要再来学校了,你想学什么,我来教你。”
三年多的时间,她已经做了很多,足够护住想护住的人。
少年接着点头。
静好拉了拉身上盖着的厚厚的披风,觉得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在此时已经挥霍殆尽,她看了眼还有些没回过神的少年,用力捏了下他握着的手,“艾伯特,我要睡一会,也许会睡得很久,但是你不要担心,我会醒过来的。”
艾伯特被手上的力道捏得回神,直觉就要反击,却在闻见周边熟悉的味道之后卸了力道。
他回来了,捏他的人是她。
他随着这个念头而起的笑还没完全出现,就感觉到肩上骤然一沉,不属于他自己却又怀念无比的力道瞬间压了下来,无力地靠在他的肩上。
紧闭的眼,毫无血色的脸色。
他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手里完全冰凉的温度。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有人从外面拉开了车帘,看见车内的场景后惊得尖叫出声,再也顾不得平时的礼仪,连滚带爬地就上了车,颤抖着手就去碰失去了意识的人。
“克洛丽斯小姐,克洛丽斯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的手还没碰到人,守在一旁的男孩就狠狠地打开了她的手,暗沉的眸子像是在看着她,却又像是没有看见任何东西,暗沉沉地慑人魂魄,连语调都带着一股拧不干的阴暗。
“不要碰她。”
“你还敢说!”女仆长显然也认出了这个黑发黑眸的少年,一瞬间激起的怒气甚至盖住了在对上那双眸子时的害怕,连声音都尖利起来,“如果不是得到了你的消息又急着亲自赶过来,克洛丽斯小姐怎么会在初冬时就陷入昏迷!都是你,让她这几年来一直没省过心,你知道克洛丽斯小姐这几年都在忙着做什么吗?你只会狼心狗肺地一走了之,你根本就不值得她为你做这么多!”
她最后几句话一出口,少年还没有反应,一直蜷缩在他识海里的声音倒是先哆嗦了,这个每次一点就爆的雷点啊,他都有些好奇这个老太婆的死状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艾伯特完全没注意到她后来的话,他只听见了前面的一句,那句几乎也拯救了他的话。
他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安抚着自己,“她没死,”他紧了紧环着的手臂,暗沉的黑眸里褪去了全然的绝望,漫出了些微的湿意,再呢喃了一遍,“她没死,她只是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