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知道自己父母的一切时才十一二岁,换了别家的小孩谁受得了?想到当初林烁离家出走回来,抱着他哭着说“我什么都不要了”,林厚根心里就一阵发酸。
如果可以要,谁不想要?
无非是知道想要也要不到、想要也不能要,林烁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林厚根说:“老李你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
能把林厚根说通可真难得,李老痞笑得特别起劲:“那当然,我什么时候说错过。”
凌老板在一边听着,只觉这李老痞是个牛人——
不仅敢这样去刺激林厚根,还能让林厚根想通!
另一边,林烁一行人已经爬上山顶。这山离疗养区不远,不过不属于疗养区内,离林厚根住的地方有点远。山不高,山路平缓地盘旋了两圈就到了最高处。上面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已经有不少人在上面看夜景。
这年除夕是难得的好天,月牙儿细的几乎看不见,满天星星闪闪烁烁,发出亮亮的光芒。
贺焱请来的“搬运工”是家里的安防人员,各个长得高大健壮,一个个都绷紧脸挺直背,背着手站在那里。周围的人瞧见这仗势,都好奇地围在旁边看,对着贺焱让人准备的东西议论纷纷。
见到贺焱走来,几个安防人员往预留的空地里摆开桌子和椅子,把带来的吃的喝的摆开,烟花也在护栏前一一排好,等着贺焱开口让他们放——或者贺焱自个儿放。
贺焱兴致勃勃地拉着林烁坐下,顺便招呼凌楚和沈有容:“你们也坐,要喝什么自己拿!”
沈有容觉得自己的仇富之心熊熊燃烧。
贺焱打开一盒点心,对林烁说:“你们不是特别喜欢皇点坊吗?我叫人去排队买了几盒!”
沈有容顿时来劲了:“呵呵,我们白天已经吃腻了。”
贺焱瞪向沈有容。
沈有容说:“你不知道吧?我呢,是皇点坊的大老板,”他朝林烁的放下抬了抬下巴,“阿烁是二老板,他技术入股,拿百分之三十的分红。我和阿烁早约好了,要是哪天我不能演戏他不能拍戏,我们就好好当个小老板,赚点小钱快快活活过日子!”
林烁见贺焱改为瞪向自己,无奈地瞅着沈有容说:“我怎么不知道我拿百分之三十的分红?”
沈有容说:“这不是准备今晚和你说吗?”他果真掏出一张□□递给林烁,“以前生意不算特别好,我怕赚不了钱反而还倒亏钱才没和你提。喏,这几年的分红给你算好了,都放在里面,以后你多去店里走走,让大伙认识认识你这个二老板。”他把□□往林烁面前一推,故意看了贺焱一眼。
贺焱快气炸了。
这沈有容一直都在挑衅他!没完没了地挑衅他!林烁还和沈有容聊起过“以后”!想到林烁可能和沈有容在一起——甚至已经做好了未来的规划,贺焱眼都快红了。他哪还记得什么理智,拿起那张卡往地上一扔,蛮横地瞪向林烁:“不许你收!”
林烁知道贺焱对自己有种占有欲。
不是喜欢,更不是爱,只是不愿意别人抢了自己的玩具。林烁看了沈有容一眼,意思是让沈有容别闹了。
沈有容可不会答应。
他捡起□□,冷眼看着贺焱:“你凭什么不许阿烁收!”他早就看着家伙不顺眼了!林烁能忍,他可不能忍!
沈有容冷冷地说:“当初我的店能开起来全靠阿烁帮忙,现在阿烁也经常为店里琢磨新口味,他拿一半分红都是应该的——更别说只是这百分之三十!”他越说越气愤,“这是阿烁应得的东西,他为什么不能拿?”
贺焱哑口无言。
沈有容见贺焱没话说了,才稍稍平复心情。他当着贺焱的面直接把卡塞进林烁手里:“拿着!”
林烁知道沈有容动了真怒,没有拒绝,把卡收进了口袋里。他说:“好,我收了。”
贺焱怒气直飙。
凌楚开口说:“有人放烟花了。”
其实不用凌楚提醒大家也都听到了烟花炸开的声音。
贺焱想到这是过年,新年还没开始就和林烁吵起来实在不是什么好征兆。他忍下怒火,说:“我们也去放!”
林烁有些怔神。
他刚才挺担心贺焱会发飙的,没想到凌楚一句话就让贺焱冷静下来。
林烁看向凌楚。
凌楚看着林烁。
林烁笑了起来,对凌楚说:“以前我闹着要上顶楼放烟花,你可都不理我的。”
贺焱听到林烁的话,霎时想起林烁和凌楚认识的时间比和沈有容认识的时间还长!他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快泡进酸水里了,酸得直冒泡。他抓起林烁的手说:“还说什么话啊,赶紧地!”
林烁一愣。
贺焱对上林烁的目光,也微微愣了愣。他有些迷茫,偏偏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五脏六腑都被人狠狠攥住了。林烁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很疑惑、很不解,又好像有点不知所措——
有什么好不解的?他当然是喊林烁去放烟花啊,难道会喊凌楚和沈有容?贺焱一激灵,猛地想起自己以前在林烁面前说过很多次“喜欢凌楚”,林烁一定是误会了!
贺焱让凌楚、沈有容看出自己和林烁之间的问题。他拉着林烁说:“走啊,我们一起去放!”注视着林烁说完,他才转向凌楚和沈有容,“你们也来放好了。”
林烁看着贺焱拉着自己的手,莫名有些发怔。
直至漫天烟火在天穹上绽开,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贺焱挑的烟花响声不大,炸开时倒是挺漂亮的。即使几乎被贺家放弃,贺焱在金钱上从来没被亏待过,基本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过着人人羡慕的生活。
林烁挣开贺焱的手,上前点了一桶烟花。
烟花在空中绽开。
真是短暂却绚烂的美丽。
四个人玩到了十二点,远处传来遥远的跨年钟声,预示着新的一年即将开始。
山脚下,贺博远披着外套从车上走下来。他的五官和贺焱有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漠然和冷酷。
周围有风吹来,轻轻吹起他披在肩膀上的外套。他神色微微一顿,静静地看着热闹的天穹,夜风吹来了淡淡的火药气息,还有转绿的山林传来的木叶清香。吸入胸腔的空气充满了除旧换新的气味,他的目光稍稍上抬,看向那光辉灿烂的夜空。
新的一年要开始了啊。
贺博远倚着车,伫立在夜风之中,回想着比“多年以前”还要久远的记忆。眨眼间都过去了二三十年了,很多事都变成了朦胧的轮廓,很多人的脸也已经模糊不清,只是有些感觉却永远在心头挥之不去。
这一年,他还是一个人过。
就像过去无数年一样。
在他的前半生里,只有一个人关心过他是不是难受,是不是喜欢一个人。
在他的后半生里,也遇到过那么一个。
没想到那孩子居然会是那个人的儿子。
那个孩子那么像他的爸爸。
还好,他的儿子一点不像他。
他儿子够傻。
傻得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永远不会藏着捂着。
贺博远静立片刻,坐回车上,对司机说:“回去吧。”
司机应了一声,发动车子往回开。
烟花还在天穹中拼命绽放。
像在竭力迎来新的一年、新的未来。
*
林烁奢侈地清闲了几天。
贺焱一个劲地往他们这边跑,最后几个人围成一桌打牌。他们不赌钱,输了往脸上贴纸条。贺焱手气差,牌技也差,输得连底裤都快掉了,脸上贴满了纸条,眼睛都快被盖住了。
每个人脸上都没能幸免于难。
这么玩到年初五,贺焱没法赖着了,他得回家去陪贺老爷子去拜祭祖宗。这是贺家的传统,贺焱作为贺博远的儿子当然得陪伴在侧。
贺焱依依不舍地走了。
沈有容嘀咕:“真不知他不舍点什么,难道舍不得脸上贴的纸条?”
林烁说:“你别故意气他了。”
沈有容说:“我怎么故意气他了?”
林烁懒得和沈有容辩。他说:“你的假应该也放完了吧?最近没接什么通告?”
沈有容不爽:“你赶我走?”
林烁说:“对,赶你走。”
沈有容:“……”
林烁就是他的克星啊!
沈有容当然不是没事干,作为一个当红大明星,他事儿多得很。上次演得“大片”年前刚杀青,接下来的宣传工作很多。新片里大多都是老戏骨,宣传什么的几乎都跑不动了,他这个年轻的只要多奔波几个地方。
除了电影宣传以外他还接了个访谈、接了个综艺,很快就要忙碌起来。
沈有容不甘不愿地和林烁、林厚根道别。
凌老板也要回去准备让电影院开业了,凌楚和他一块离开。
林厚根屋里只剩他们爷孙俩。
林厚根拍拍林烁的手背:“你有事情要忙就忙去吧,不用陪着我,现在有老李给我解闷!”
李老痞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怎么成了给你解闷的了?你的脸可真大啊老林!”
林烁听到李老痞的声音就觉得乐呵。他转头看去,李老痞已经一脚跨进屋里。
令林烁意外的是,李老痞旁边还跟着个人。
是除夕那天见过一面的高老爷子。
高老爷子说:“团长,我也给你解闷来了,屋子旁边几间。”
林厚根说:“你还真搬过来了?”
高老爷子说:“我还能说假的?我是那种人吗!”
三个老战友又坐到一块聊天。
林烁在旁边听着,时不时给他们倒杯茶。
到了傍晚,李老痞先回去了,高老爷子随后说:“我也得回去收拾收拾,刚来这边,没弄妥就撞上老李了。”
林厚根听了,转头对林烁说:“阿烁你过去帮你高爷爷整理整理。”他看着高老爷子,“甭客气,只管使唤他。”
高老爷子说:“都是些小事儿,不用不用。”
林厚根没和高老爷子客套,直接差遣林烁:“还不快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