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均泽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姚书晗,眼眶红了一圈,说话时声音在颤抖,“姚老师,真的,谢谢您!”
吴均泽说想吃斜坡下街角拐口的味千拉面,姚书晗翻翻菜单,点了一碗叉烧,泯一口汤,“热腾腾的真好。”
吴均泽看着碗里冒着白气的汤,出了神。
姚书晗叫他,“怎么不吃?”
吴均泽抹一把眼睛,把头埋进碗里,似是自言自语,“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吃了吧。”
姚书晗沉默了。
吃碗面,两人走在大街上。
路过一个斜坡口,姚书晗在路面小摊买了两串糖葫芦,给了吴均泽一串。
姚书晗说,“我在市里有套房子,你先住着。”
反正那个家空着也是空着,姚书晗以前就不怎么回家,现在舒颜住在教师公寓,每天只要没课就黏在她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更别说夜宿在外了。
要是姚书晗说回家住,以舒颜现在脸皮的厚度来看,她绝对不会客气地说“你回去吧”,肯定会黏上去闹着要跟她一块回家,顺便见见准岳父岳母什么的……
问题是,她哪儿有什么准岳父岳母可以见?
那两个人,早就弃女而去了,而把姚书晗害得“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正是她舒颜!
吴均泽有些为难,他不想麻烦别人,可现在他的确是走投无路了。
姚书晗把钥匙找出来放到他手里,“你还是个孩子,不住在我那里,你怎么办?”她看了沉默不语的吴均泽一眼,语气尽量放得柔软,“发生这种事,你没有错,你也别怨父母,谁不希望自己孩子好好的呢?只是事发突然,他们一下接受不了,你要给他们一个缓冲的时间。”
吴均泽垂下眼帘,有些自嘲地笑了。是啊,谁能一下接受这种事呢?
就是他自己,一开始也接受不了。
可接受不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停想一个人的心情,是说断就可以断的吗?无法控制的快乐,还有无法控制的悲伤,不受自我控制的情绪,身体里奔涌的思念和狂躁就像洪水猛兽一样,谁愿意豢养一只野兽在体内呢?
“姚老师,”吴均泽仰起头,怔怔看着姚书晗,眼圈鼻子都是通红的,“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看着吴均泽狼牙山五壮士似的英勇就义的表情,姚书晗笑了,上前抱了抱他,“均泽,记住老师的话,凡是经历过相同苦难的人,都不愿看见再有人承受当年的痛楚。”
吴均泽是个聪明的孩子,听姚书晗这么一说,在联想这么些年姚书晗一直单身的传闻,立马猜出其中玄机。
他也不说什么,只跟着姚书晗去了她在市里家。
房子有几个月没人住了,姚书晗就只有去年国庆的时候回家过一次,屋里又积了一层灰。
吴均泽自觉地拿了扫帚扫地,姚书晗叫他先泼点水,别让灰尘扬得到处都是,吴均泽照着做了,说,“姚老师您真讲究。”
姚书晗给吴均泽重新铺了床铺,“不是我讲究,那就是个习惯。”
等打扫得差不多了,姚书晗叫吴均泽在客厅坐下,说除了她房间里的东西别乱动,其他随便吴均泽用。
吴均泽奇怪姚书晗的父母怎么没在,但想了想还是没问。
姚书晗说,“你的书还在学校?”
吴均泽点头,“嗯,直接被扫地出门,什么都还没收拾。”
姚书晗说,“那你别回学校了,我给你把东西拿回来。在这好好学,不懂的先放着,等我找朋友来给你补。”
吴均泽脑子没转过弯,“姚老师?”
姚书晗笑着戳他脑门,“别担心高考,我给你开绿色通道报名,你只管学,考个好成绩回报我吧。”
一阵热意上涌,吴均泽没忍住,眼角滑下两滴泪来,“姚老师,我真的,没办法……没办法……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姚书晗看着他哭,心里也不好受,抽一张面纸给他,“没事,你别想太多,路还长着呢。”
“嗯……”
姚书晗顺顺他的背,“说说你和高天鸿的事儿吧,怎么就捅到梁主任那儿去了?”
姚书晗放在吴均泽背上的手很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吴均泽低低头,“没什么,就是想他。”
姚书晗说,“我记得在文学社的时候你就爱写诗,有一句‘不知在水另一边的你是否能看见’,写的是高天鸿吧?”
吴均泽没否认,“嗯。”
姚书晗摇摇头,叹道,“人就怕想得深,可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越是想得深的人,越容易相互吸引,越容易出问题。幸运的话,两个人都有问题,有问题就有问题吧,一块神经病去。悲剧的就是一个人觉得另一个有病。
她看向吴均泽,“你觉得是你有问题,还是你们有问题?”
吴均泽陷入沉思,这时,姚书晗的手机很不和谐地响了。
“皮卡丘~”
吴均泽一怔,四处张望,最后目光落在姚书晗摸出手机的手上……
顿时,气氛从沉重变成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