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略微失神地望着门外的大雪纷飞,飘到了客栈里,落在了他的发间,不知道为何就想到儿子冰冷的尸体倒在车轱辘下面,四分五裂的身体,在雪地上犹如盛开的红梅。
美得令人绝望,太平间的白布下,那个面目全非的,连容貌都看不清的人怎么会是他的儿子呢。
压着心脏以平息那绵长的刺痛,傅辰咬紧牙关,喉咙抖得厉害,发不出声音,直到嘴角溢出一丝被咬破的鲜血,才得以冷静下来,苟延残喘着看着骆学真走上楼。
没事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经历过那么多,怎么还会痛呢。
骆学真快走到天字号房前,就被人拦住了,对方拿出了臻国皇商的铁牌子,晋国与臻国向来较好,特别对于臻国商人在贸易邦交上都给与很大便利和尊重,谁叫臻国总给他们晋国“送钱”呢,虽说商人地位并不高,但皇商却又另当别论了,对方有权拒绝见他。
两人是隔着一扇门说话的。
“哦?你是说我那随从,那是从小跟着我的,名字叫四儿,怎会是你们的通缉犯?”里边传来李變天轻笑的声音。
“那阁下能否请他出来见上一见,我等也要确认,与你我都方便。”骆学真有礼道。
“这天底下长相想象的人多的是,仅仅凭他人几句口说无凭的话,就上门来要人,这就是晋国的礼仪吗?”看来着小四儿在京城还干了不少坏事,想到调查出来的结果,什么偷了九皇子的侍妾连夜私奔,最后那侍妾还死也在曾经的调查案卷中,在李變天看来着也是好事,小四儿断了对晋国的念想,也好收收心,这年纪的小家伙心思就是太野了点。
“我等也是为了交差,还请谅解,不要让我们难做。”
“并非我为难你们,实在是我这随从早在前些日子就死了,死在冰冷的湖里,恐怕无法叫出来了。”
李變天油盐不进的样子,骆学真也不纠缠,反而带着人,呼啦啦地离开客栈。
走出不久后,才对身后的兵头说:“盯着这批人,寸步不离,加强出城守卫,有任何情况通知我。”
“好的,先生,那么您现在?”
“你家大人想来还有事让我做,我自然是要去鼎力相助的。”
傅辰没有再见到李變天的面,而是被阿一乔装了一番带出客栈,为他寻了一处民宿暂住,傅辰很庆幸一直以来的谨慎,在李變天眼皮子底下走钢丝一般,总算得到了李變天的认可,李變天是少有的能够善待旧部的皇帝,他当年打仗的时候,秉持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配上他浑厚的气度与胸襟,的确让人信服,但从另一方面也说明李變天的自负,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
也是凭着这一点,被傅辰钻了空子。
傅辰被带去的地方,那是一对老年夫妇,在老街坊一个废旧的土屋里,比起京城自然贫瘠而落魄,但对比刚穿越那会儿自家家那样的家庭,这里已经是“城里”了。
老夫妇听说这是一对逃难的兄弟,弟弟惹了当地的恶霸,现在兄弟两必须分开逃命。
哥哥自然就是阿一了,傅辰本身长相就纯良,清秀英俊,用他自己的话说,恶人总是长着一张老实人的脸。
老夫妇死活不肯收下阿一给的银子,他们刚死了儿子,儿子就是被恶霸给活活打死的,这恶霸在县里有关系,当天进了牢狱当天就被放了出来。
他们想要出城安顿,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看到合自己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傅辰,带着些移情作用,对傅辰非常好。
阿一在离开前给傅辰喂了一颗药,这药傅辰很熟悉,曾经他为了控制夙玉对方主动提供的,定时喂药,还有相对的解药,一段时间不服用就会暴毙。
住了几天,老夫妇很贫困,每日靠着老伯微薄的积蓄从商贩手里换一点粮食,现在加了傅辰一个更加紧迫了。幸好冬天运动量少,傅辰的胃口也不大,还能支撑下去。
今日要出城了。
这几日,出城管辖的更为严格,出入排查非常厉害。
当傅辰看到那老夫妇将那副装着他们儿子尸体的棺材放到牛车上,听说这头牛生了重病,这才没人要被他们收走了,老黄牛的确瘦成了骨头,散发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这种生病的牛没办法吃,吃了人也要死,老夫妇也不舍得,只能将它用来拉车。
傅辰走了过去,看到棺材里的发紫穿着简陋丧服的尸体时,他心下一阵冒着寒气,上辈子他跟随着法医和刑警也出入过不少场景,但这次确是要亲密接触的。
曾经被关在这样密闭空间中时间过长,让他到如今还能记得那种能听到自己骨骼响动,听到体内器官运作的寂静感。
但他本就没有选择,更没资格挑剔。在老夫妇的窘迫而无奈的目光下,傅辰微微笑了一下安抚着他们,就躺进了棺材里。
他身下紧紧贴着的就是老夫妇的儿子的尸体,他头一次和尸体这么面贴面。
傅辰忍住所有感觉,尽可能放空自己。
他们儿子的身体已经有些腐烂发臭了,身体上已经有了不少尸斑,像是睡在一块冰块上,全身冰寒。
傅辰放空思维,看着棺材盖慢慢阖上。
车轱辘转着,在雪地上滚出一条条黑灰色的脏污痕迹。
颠簸时,傅辰与身下的尸体时不时碰撞。
终于到了城门口,士兵们对老夫妇的身份进行核查,再者老夫妇儿子死的事在这座城里有风声,正当士兵准备放过他们的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傅辰极为熟悉的,是嵘宪先生。
“打开棺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