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梳两个环儿,扎了耳眼,偶尔瞧见,还拿帕子遮了脸。
举人娘子是不做活计的,灶上雇着一个,姚夫子还有一个书童,家里的杂事也一样都不沾手,摸出几个钱来,雇了秋娘浆洗衣裳。
石桂这才见了姚绿萼一回,怯生生软绵绵,秋娘还叹,说读书人家里养出来的姑娘确是不同,娴静文雅,石桂搂了她的脖子撒娇,必要秋娘说自个儿更好些。
石桂往学堂窗下站一站,姚夫子就大发雷霆,自此石桂就没跟着去过姚家,再没想到会在宋家再见到绿萼。
绿萼死咬着不开口,石桂也不能贸然就报上去,离着八月十六可就只有二十天不到了,上山的东西都打点好了,玉皇大帝的幡也张了起来,好容易凑齐了属狗的丫头,她报上去,可不是犯着了老太太。
绿萼一句话都不说,玉兰还找了石桂,给了她两条帕子一瓶头油,让她看着绿萼,绿萼是分到她管的小丫头,若是出了茬子,她也得一并担责。
绿萼嘴巴死紧,倒像个牡蛎,怎么也撬不开,也不知道讨好人,当差便当差,办完了事,就缩进屋里去,小丫头要给大丫头拎水,总归茶梅跟玉兰就在一处屋里,石桂干脆一并做了,分点心吃食,也替她拿一份,有个两三回,便说她厚道,又骂绿萼是眼里没人。
石桂有心替她辨白几句,可她既不正眼瞧人,又不同人说话,别个瞧她,她先躲了,再替她遮掩,她也还是叫人看不过。
秋叶便道:“不过仗着自个儿属狗,一样是属狗的,怎么就她高贵些了。”小丫头一桌吃饭只她不在,别个递话茬过去她也不知道接,人木木呆呆,连玉兰都不肯回护她。
除了躲别人,还躲着石桂,听石桂说起一句兰溪村,拉了帘儿把脸藏起来,石桂越发起疑,可门上也问过了,没有听见十里八乡有遭灾的。
石桂只得等陈娘子再上门的时候细问,她有心帮衬,绿萼的处境还是越来越艰难,只一点不肯同人说话,大丫头们一笑而过,小丫头子就肯放过了她去。
“还说是好名儿,叫什么绿萼,不如就叫木头桩子,针扎一下都不会哎哟。”木瓜跟良姜两个就住在石桂贴壁那一间里,常见着她替绿萼带水带饭,可绿萼当着人同她也不笑一声,这么个孤拐脾气,这些丫头平素看主子的脸,看大丫头的脸,还得看得势婆子的脸,竟还要看一个才来的脸色,怎么能过得去。
“闷声不响,总好过十处打锣九处有的,倒能呆得长。”山茶只怕石桂心里不得劲,赶紧劝了两句,哪知道夜里就闹了起来。
夜里吃凉面,便是山上这会儿天也热起来了,吃着冷泉浸过的银丝细面,里头切得几样香蔬,厨房里不给拌秋油,那是拿虾子熬出来的,算是荤油,郑婆子倒显了一手,拿石桂磨的蘑菇粉加了糖跟盐,就用这个起鲜,汤里再煮过双菇,连叶氏都说调得正好,赏了郑婆子一贯钱。
茶梅玉兰两个要洗头,托了石桂打水,石桂便让良姜两个替绿萼打面来,等她跟送热水的婆子回来,淡竹不住给她挤眼儿,摇一摇头,嘴唇嚅动:“打起来了。”
木瓜递了面去,心里到底不高兴,都是一般年纪,她还要大些,竟来侍候个小的,嘴里嘟囔两声:“你还当自个儿是千金小姐不成,姑娘都没你这么矫情的,你是秀才家的还是举人家的,端着还不放了。”
绿萼一听眼泪滚滚落下来,手上发抖,凉面全洒在裤子上,木瓜气得头顶冒烟,上去就拉她一把:“我们一个个忙得脚后跟打着后脑勺,你坐着等吃的,竟还有脸哭!”
绿萼哭的差点儿背过气去,这事动静大了,闹到了春燕跟前,春燕还道她新来受欺负,几个丫头一嘴一舌的,就够绿萼喝一壶。
春燕知道绿萼要紧,真到时候出了什么幺蛾子,办事不力的就是叶氏,进了屋子同绿萼柔声细语的问话,还是什么也不肯说,春燕问十句,她也没有回一句的。
春燕皱得眉头:“既你心里不情愿,太太也不是苛责的人,等我回了她,还让陈娘子把你领回去。”
这句可把她吓破了胆,扒着春燕的裙子不放,把自家如何全说了,春燕一听唬了一跳,这事非同小可,若叫人捅出来宋家竟买了个秀才的女儿当奴婢,怎么也得叫人参一本。
春燕拉了绿萼往叶氏跟前去,把这事一五一十全回给叶氏,连她说的不明白处,也反复问明白了,把事理顺,原是姚夫子死了发丧,后娘带着她说要奔丧回去,行在途中就把她给卖了,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春燕问明白了她家在何处,听见是兰溪村,立时皱了眉头,背了人叫了石桂过来,石桂正怕事发,惴惴不安,春燕就蹙了眉头问她:“你可是早就知道了?怎么不立时报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