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拖着蹒跚的步伐行到荼蘼宫,毫不避讳,重重扣响了她的房门。当她举着满腔的无奈拉开门时,扑鼻而来的,永远都是他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酒气。
拂安与乔松、游龙不同,他身而为魔,魔性是扎了根的,比后成魔的生灵,要邪猛得多。
拂安当了护法以后,坐镇于北面。他常常独身坐在北面的夜坡岭,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毫无变化。时间长了,就连白昼黑夜,他也开始分不大清。
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他恼怒,不甘。斯荼,他的青梅,却一直满心欢喜的去讨好另一个魔,那个魔,就是渐越。
他嫉妒渐越,嫉妒到了骨子里,嫉妒得发疯。他想得到魔君的位置,得到斯荼,得到他渐越所有的东西。
但以他的绵薄之力,意图击溃魔界之主,坐上那个位置,何其不易!
是以,他找来乔松,如同往日里的叙旧,客客气气地沏了新鲜的茶,点了上好的香。最后,拂安向乔松提出了一个令对方难以接受的请求,他想与其交换身份。
以魔界的密术——互魂体,来实施交换。顾名思义,互魂魄,换肉身。
拂安说,北面的夜坡岭太枯燥了,什么都没有的荒山野地,就连魔界的雪也极少飘到此处。
拂安说,他这般活得好累,他想要去南面的万诡殿,待在渐越身旁做事,哪怕是四时镇的多姿也比这里好太多。
拂安说,乔松,你定要帮我。
乔松顿了一顿,并没有同意他无理的请求,但念及与其的情谊,乔松试图劝导,直到乔松说到唇干舌燥,他放弃了这个想法,提步欲走。而拂安,却没能放过他。他杵在他身后,暗暗捏了诀,毫不留情,出手伤了他。
乔松的修为其实和拂安不相上下,但乔松心慈,思及往日情谊,不愿伤他。然而这样的忍让,却让心怀鬼胎的拂安抢得了先机。
拂安如愿以偿地占据了乔松的肉身,最后,他留了乔松一口气,将他的魂魄封在在自己的肉身内。
变成乔松后的拂安,开始在万诡殿做事,他一有空便偷偷溜进荼蘼宫,去纠缠斯荼,尤其是在夜里。
渐越是几乎不去荼蘼宫的,这件事,可以说是众所周知,拂安当然也知晓。
刚开始,拂安只是找各种理由接近斯荼,譬如魔界的公务。后来,他更是以和知相玩耍为借口,屡屡出入荼蘼宫。
斯荼起初,并不知道他是拂安,只觉乔松仿佛是脱胎换骨一般,曾经那个温柔似水的男子,竟变成了这幅德行。每每醉酒便来寻她,嘴中传出浓浓的酒气,夹杂着的尽是一些无耻的话。
她听得最多的就是,他说她,守活寡,活该!
斯荼闭了眼,堵了耳,不肯再看,不愿再听。拂安却偏要说给她听:“自从你肚子里有了知相,他根本就不屑再碰你一下!这么多年来,他心里挂着谁,念着谁,你不比我更清楚么?他娶你过门,无非是为了魔君之位后继有人!”
一字一句,焚心煮骨。
斯荼怒极,回身将他挡在外头,锁了上门。她靠着门,抱臂蹲下,眼眶里的水泽无法控制地滚滚而落,她却极力地掩着哭声。
拂安并没有动用法力强行开门,而是在门外痴痴地笑了一夜。隔着薄薄的门扉,她听到他略带凄萧的声音:“斯荼,我们才是一类,都是爱而不得的可怜之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分外刺耳,只是痛的不止是耳,还有她的心。
她明明知道,他说得真切,不错分毫。一直是她,是她在自欺欺人。
那夜,她突然了悟,这个乔松,并不是真正的乔松。她发现,如今的乔松的所思所想,分明是当年拂安的作风。
当年她满心欢喜,披着鲜红的嫁衣,被花轿抬到万诡殿的时候,拂安似发疯般在后头追了一路。
有魔兵拦住他,刀刃相见。
最后,他跪在道上,眸里滑出一滴血泪。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花轿抬进了万诡殿,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心爱的女子,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而这些,斯荼也是后来听闻的。
她一直知道拂安对她的心意,只是这些,也如同她一直都明白自己的心思一样。能够嫁给渐越,她已然满足,至于其他的,她不想去在乎。
渐越闭关之时,拂安居然趁知相熟睡之际给她下了药,以此威胁斯荼打开渐越闭关之所的密室门。
斯荼思及知相的安危,一时慌乱,也不知该向谁求助,于是答应了他。随后,拂安轻而易举地用噬心术将渐越困在了冰石之内。
斯荼对此惊愕不已,本以为拂安不是渐越的对手,可没想到,闭关之中的渐越内力竟大不如从前,毫无反抗之力。
他每年一去的昆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渐越被困,拂安痴笑,并告诉斯荼,他根本没有向知相下过药,要怪只能怪,她太傻!她竟然信了他的话!斯荼当场傻眼,赤光袭瞳,与拂安展开了厮斗。
由于拂安当时欣喜过头,且披着乔松的肉身,内力显得很不稳。他抵不住斯荼的夺命攻击,受了重伤,遁地而逃。
尔后,斯荼将渐越从密室里带到了万诡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