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惦记关怀的建明帝一夜好梦,香甜酣睡。
可得知沿路变故的傅决傅凛两人却无法安心,傅决听闻竟有大胆反贼敢行刺圣驾,心中颇为不安,只想着待明日去猎场定要多带些人手。
傅凛想的则更多了些。
大梁已历经数百年,且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一无前朝余孽,二无揭竿而起的反贼,大梁境内何人有这般大的胆子敢来行刺君王。
南疆北燕的皇子公主皆在随行之列,尤其是南疆储君在此,谅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
如此分析下来,傅凛脑中只有一个人选。
那便是卧病在床,留在京都的英国公!
这个猜测让傅凛不禁心惊。
他将温凉的身份透露给英国公,是为了借他之手除掉温凉,可他万万没想到英国公一出手,竟将目标对准了父皇。
傅决也在随行队伍之中,事无绝对,难道英国公就不怕伤到傅决?
为了除掉温凉,英国公竟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这太疯狂,也太可怕了!
傅凛心中生出了一丝惊慌,怪不得外祖父总叫英国公为蒋疯子,行事毫无顾忌之人,才是最可怕的。
此番狩猎怕不简单……
种种忧虑下,傅凛傅决自是难眠。
第二日清晨起身,看着眼下隐有发青的两人,建明帝神清气爽的笑道:“你们两个怎么无精打采的,瞧着竟还没朕有精神!”
“父皇身体康健,龙精虎猛,儿臣自是难以匹及。”傅决向来嘴甜,最是会说好话。
建明帝显然很是受用,笑着鼓励了他们两句,让他们一会儿务要好好表现。
傅凛虽也恭敬应和着,但话却不多,不似傅决好话不断。
因为他知道,他们便是说尽了天下的好话又能如何,父皇真心疼爱的儿子依旧不会是他们。
他们从出生起便注定是陪衬,如何努力都是徒劳。
……
秋猎不仅仅是为了让皇帝百官散心,更是大梁百年以来的传统,意欲提醒子孙后代,勿因生活安宁而生疏马上功夫,要时刻谨记大梁先人是如何争来的这万里河山!
是以能在秋猎比试上拔得头筹的人便能得到皇帝的厚赏和嘉奖,甚至加官进爵,委以重任。
书香门第有多么推崇科举,武将之家便有多么重视围场秋猎,科举与秋猎的榜首也被民间并称为文武状元。
建明帝依规说了一番鼓舞士气的激昂之语,来振奋这些跃跃欲试的年轻人。
实则他却暗暗朝温凉使了一个眼神,示意温凉务必要夺得秋猎头筹。
他已然设想周到,待秋猎之后,各国使臣离开,他便要让温凉认祖归宗。
届时平阳王已启程镇守南阳城,南有温家军,北有宋家军,他会事先知会宋赫,若有人敢不从,南北军压境看谁敢嚣张。
他对潘老将军还是敬重的,老三也向来让他省心,只要丽妃当年没参与谋害瑶儿一事,他自会保全他们的荣华。
温凉这孩子面冷心热,也不会为难兄弟。
这般想着,建明帝挽弓搭箭,朝着密林射出了一支破空箭矢。
首箭射出,一众年轻人们立刻策马驰骋,奔进林中,朝气蓬勃的风姿让众臣人都不由随之颔首而笑。
温阳策马跟在温凉身边,傅冽策马驶过,故意撞了温阳一下,张扬挑衅道:“今日魁首必定是我三哥,你们可早早歇下了!”
傅凝策马跟在傅冽身侧,显然也要帮衬傅凛。
温阳不屑的挑起下巴,扬着手中的马鞭道:“谁输谁赢要靠真功夫,耍嘴皮子算什么。”
这时宋达也策马哒哒跑过来,傅冽立刻挥手道:“宋达,来这,咱们今日一处!”
宋达勒马,看了看傅冽几兄弟还有他们周围乌泱泱的侍卫,挠头道:“要不我今天还是和温阳他们一处吧,他们人少,下次我再陪你。”
傅冽那边已经“人多势众”了,这两兄弟看着怪可怜的。
“切!真当谁乐意让你陪似的,我还嫌带你拖后腿呢!”傅冽冷笑一声,抬鞭指着温阳几人道:“咱们不妨来打个赌,若哪队输了,便要请对方喝一个月的酒,如何?”
“比就比,谁怕谁,单我一个都能挑你们所有人。”温阳见自己的手下败将竟敢叫嚣,立刻不客气的回怼。
两方未等比试便已针锋相对,隐有火光迸发。
可这种较量光明磊落,不过是年轻人间的意气风发,不掺一丝杂质。
傅凛握着缰绳,冷眼望着温凉,目光却不纯粹。
他一直以为宋达是傻的,现在看来宋家人的演技当真一绝,居然骗了他们这么多年。
可在关键时候,宋达终究还是向着自己人,也就老六实在,与他们真心相交,可实则这一切不过都是他们的诡计罢了!
就连寿宴上顾锦璃出手帮二皇嫂解围,现在想想也不过是为收买人心、讨好父皇。
甚至礼部百花枯萎也许都是他们预谋好的诡计,否则顾锦璃又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堪称绝妙的计划。
温凉,还真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二皇兄嘴上虽说不怪他,但还是与他疏远了,宁愿陪着二皇嫂,也不愿随他一同狩猎,想来便是不愿在他与温凉之间抉择。
傅凛仿佛入了魔咒,只觉的身边所有人都别有居心,所有事都是早有预谋。
温凉察觉到傅凛看他的目光,他抬头迎视,傅凛却已收回视线,挥鞭策马驰入林中。
此番他一定要猎到最多的猎物,纵使父皇看不到他的好,他也要让文武百官知道谁才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建明帝射完首箭之后便落座歇息,品着岐山独有的美酒,欣赏着舞姬们穿着骑马装跳的民族舞蹈。
众人也把酒言欢,各自笑谈,虽有君王坐镇,但远离朝堂深宫,众人也不觉放松起来。
平阳王妃处围了好些夫人,先是捧着平阳王妃好一番奉承,而后才一点点将话题掰正。
先前温凉与顾锦璃如胶似漆,琴瑟和谐,她们便是想往温凉身边塞人都不得其门。
可现在顾锦璃怀了身孕,不能再服侍夫君,京中贵妇的心思又渐渐活络。
她们自然舍不得将自己的嫡女送进王府做妾,但府中的庶女却是最好的铺路石子。
若能趁着顾锦璃有孕期间,得了温凉的宠爱,他们也就能背靠上平阳王副这棵大树。
若平阳王妃是京中的夫人,她们也不必这般焦急。
可秋猎之后平阳王妃便要随着平阳王启程回南阳城,蒋老夫人也做不得温凉的主,她们必须趁着这段时间将事情定下。
有些夫人已然将选好的庶女带在身边让平阳王妃相看,一个个少女宛若花骨朵般乖巧柔美,这样的姑娘家莫说男子,便是女子看了也会喜欢。
几个夫人言笑晏晏,但并不将话挑明,仍旧隔着一层纱,好为自己留些体面。
但偏偏有人将这窗纸捅破了。
“灵毓县主可是咱们京中女儿家的翘楚,我家这丫头时常将县主挂在嘴边,总说想向县主讨教呢。
奈何这丫头脸皮薄,自己不好意思,还得求着我帮她说。
王妃,您看待回京之后,我带带着小女去府上拜访可好?”
说话的夫人是丽妃的远房堂姐潘氏,她与丽妃倒是没什么姐妹深情,但她夫君在潘老将军麾下任职,很得器重,两姐妹也才渐渐亲近。
她这一番话说的可谓露骨,只怕她家女儿想讨教的不是顾锦璃,而是人家的夫君!
几位夫人一时都不大高兴了,她们都只暗中打探平阳王妃的心思,哪有一上来就把话说明的,若是不成,一会儿岂不丢脸。
潘氏却不在意,回头望了身后的少女一眼。
少女会意,盈盈走上前来,大大方方的与平阳王妃福礼道:“岚儿见过王妃。”
邓岚虽是庶女,但潘氏向来只打压庶子,对府中庶女却是不错,教导也十分用心。
邓岚相貌不俗,貌若海棠,妩媚俏丽,说话也颇为大方爽快,“岚儿久闻县主事迹,心中仰慕不已,还望王妃准许岚儿能入府与县主结交。”
剩下几个夫人小姐都惊了,她们的目的虽是一样的,可这种话她们却万万说不出来。
看着眼前娇媚的少女,平阳王妃笑了笑,柔声道:“锦儿的确是个好孩子,我们全家都很喜欢。
她性情温和,你若想与她来往,尽管下帖子给她便好。”
邓岚闻后一喜,平阳王妃这是接纳她了!
其余几个少女又是气闷又是后悔,若早知如此可行,她们也宁愿舍了颜面!
潘氏和邓岚正暗自窃喜,却听平阳王妃又道:“不过,锦儿如今有孕在身,精力有限,怕是不好招待邓小姐,不如等锦儿诞下麟儿养好身子再行招待邓小姐。”
邓岚怔了怔,顾锦璃生完孩子她可还有机会了?
这些话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自然不能说,潘氏本就武将人家出身,不讲繁文缛节,直接问道:“女子有孕精力自然不比以往,如此岚儿也不好打扰。
只灵毓县主有孕,许多事怕都不甚方便,王妃可想着帮县主找两个可心人帮衬?”
几位夫人虽不屑潘氏作风,但也没有说话,都紧盯着平阳王妃看。
平阳王妃弯唇笑道:“自是有的,我身边的妈妈丫头都踏实能干,都能帮衬锦儿。”
潘氏抿抿唇,显然对平阳王妃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索性直接道:“妻子有孕在身,自要为丈夫选两个妥帖的妾室。
温公子何等才貌,低贱的婢女可配不上,不如选些身家清白,教养有方的小姐才好。
年轻人没有经验,难免会有疏漏,王妃更要帮县主想着才是,免得有人传县主善妒,有失妇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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