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护腕脱落,竟然是双剑模样。
她执双剑,在马上步行,从一匹马的马头跳到另一匹马的马头,居高临下,大开大阖,金色的双剑舞成流动的天河,所经之处,枪矛尽折,无数骑兵虎口崩裂栽落马下。
毫无花巧的武力,反而更令人恐惧。
过多的撞击,双剑出现磨损,铁慈反手一插插回肘下,又是一对坚硬护腕。
她伸手到肩后,这回变戏法般抽出一根长鞭,甲片如鳞覆盖长鞭,迎风一抖便笔直,一鞭抽出去带飞一片。
鞭子声响脆辣,三鞭下去面前空了一片。
她又冲前几丈。
人群再次涌过来,不方便用鞭子的时候,她反手一甩,鞭子斜斜从肩后一直缠到腰部。再次和金甲浑然一体。
有十数柄枪攒刺而来,她一低头,咔咔两声,掰下腿上两边的护甲,落在手里,竟然是两个精钢铲。
她连精钢铲也会使,点、撬、拨、拍、铲……精钢铲铲断无数骏马的腿,也铲掉无数骑士的脑袋,鲜血沿着那一条金线不断向前泼洒,落在地面上再被无数纷乱的靴子和马蹄踏入软泥,那一片土地成了淡淡的粉色,一路开出荼蘼的花。
她一路向前。
一身金甲变幻无数武器。
无人能够阻挡她的脚步。
在鏖战的间歇,她越过枪林刀雨,目光穿过冰冷的铁黑色大网,寻找前方的大车。
想要看见大车里的人。
直觉告诉她,他在,他一定在。
然而杀戮至今,这般动静,那边大车始终没有反应。
她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
外头鏖战不休,大车里,却是安静的。
燃着浓郁的司宫香,这香气以浓烈和能遮掩一切气味闻名。
也以多闻之后会令人热血暴躁闻名。
车中坐着的人,两眼蒙着布,耳朵里还用塞子塞住了。
他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各自执剑,压在他的颈项上。
其中一人另一只手,还紧紧扣着车板上一个凸起。
另一人手边一个玉瓶。
一人正一笔一划在正中的人手中写字。
他写:“大乾皇太女正率军和我军交战。你坐的是大王的车,皇太女带人冲过来了。”
“我们会放她过来,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武器会在她接近的最后一刻给你,解药也会在那时候给你,解药只管一刻钟。大王说了,杀了皇太女,自然有最终的解药给你。不要有任何异动,不要离开马车,否则先死的是你自己。”
光线黝黯的大车里,只有窗边一点缝隙,透出微光丝缕,映射在车中人暗红色的飞鸟发簪上。
……
还有十丈。
大军忽然分开,有人大喝:“废物!都让开!”携着腾腾烟尘狂驰而来。
那是一名将领,光头,身躯高伟,双臂都有铁慈小腿粗,没有控缰,仅靠双腿夹住马狂驰,手持双锤,显然是个外家功夫已经到了顶尖的高手。
他上前,人群如流水往两边散开,铁慈听见有人道:“澹台将军来了,好了好了!”
铁慈记得定安王座下有骁将名澹台勇,现在领汝州三千营。
澹台勇在半丈外停下,狐疑地盯着铁慈,似乎至今有些不信铁慈能闯到他面前。
掂了掂手中金锤,他道:“要么滚,要么死。”
铁慈笑笑,伸手到腰后,一掰。
这回手上竟然多了一对金色斧头。
仔细看斧头上还有甲片纹路,而她背后甲胄,少了两块托腰的甲片。
她道:“要么死,要么快点死。”
话音未落,澹台勇已经跃起,手中金锤砸下,他身周的骑士猛然闭眼,头发上扬。
却有一条金色纤细身影,比他更快跃起,也是高举双斧,猛然压下,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姿势,硬碰硬的招数。
所有人仰头,屏住呼吸。
铿然一声巨响。
声音便如无数人同时击打巨大的锣鼓,发出令人耳朵发麻的金属颤音。
四面的人有瞬间失聪。
有马儿受惊蹦跳。
远处鏖战的军队都忍不住回首。
头顶日光灿烂,人们眯着眼,看不清谁占了上风。只隐约看见一人高一点,一人低一点。
低一点的自然是被压下去的。
从身高、体型、性别、力量来看,毫无疑问,被压下去的都该是大乾皇太女。
更何况皇太女已经闯阵了这许久。
辽东士兵心中涌起赞叹。
人人都有慕强心理,无关立场。
澹台将军是辽东屈指可数的猛将,天生神力,力量无人能及。
大乾这位皇太女,能不堕气势和他对轰,勇气可嘉,没有一击便倒,能力更佳。
至于落于下风,那是正常的,多少寻常将领,也不是澹台将军一合之敌。
铿然又是一声巨响。
能听出金属武器勉力相抵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隐约其中一个身影更低一些了。
“铿铿铿铿铿。”
巨响声接连不断,声音从半空至地面越来越近,整个平原都似乎在回荡这隆隆之音,真的令人很难想象,两个人交战,能发出这么大声音,还能如此密集。
这两人哪来的力气?
所有人脸色苍白。
体质差一些的士兵,已经捂着心口觉得心都要被震碎了。
众人眼睁睁看着其中一条人影硬生生被从半空轰到了地上,而那暴雷一般的声响还没有停止,竟然还在把人一锤一锤地往地上锤。
是要把人砸到坑里去吗?
这样对待一个女子,也太过分了些。
辽东士兵都觉得有些不满。
好容易巨响停了,地面腾起因为战斗导致的大量烟尘。
辽东士兵耳朵里还在嗡嗡嗡,头晕目眩了半天,才围拢来。
烟尘渐渐散尽。
有人从烟尘中走出来。
万军目光汇聚。
高挑、纤细、脊背笔直,灿烂明光黄金甲。
辽东士兵:“……”
我眼睛是不是犯了什么大病?
然而此刻有人已经看见了地上一个坑,坑里栽着澹台勇,他的铁锤已经扁了,七窍流血,一张脸到死还凝固着震骇之色。
这场纯力量的比拼中,竟然是澹台勇输了。
他被大乾皇太女,用他最擅长的武力,一斧头一斧头地,活活轰进了地里!
辽东士兵们一瞬间有些腿软。
眼前的一切太过冲击他们的认知。以至于人们瞬间就失去了抗争的勇气。
铁慈再向前走的时候,人群下意识散开,最后十丈,眨眼即过。
两辆大车终于如礁石一般在人海退潮后展露眼前。
两辆大车,前后以铁管相连,一模一样,式样简单而牢固,是那种可以运货也可以坐人的车。
但铁慈知道,其中必有一辆是陷阱。
本来她猜想其中一辆坐着定安王,一辆坐着飞羽,但是最后十丈的毫无阻拦,让她霍然惊觉,这两辆车里,定安王肯定不在其中。
定安王会单独把飞羽留下给她吗?似乎也不大可能。
她心头掠过一丝阴霾。
此情此景,最有可能的是,留给奋力冲杀而来的她的,是陷阱和杀手。
而现在没有时间给她辨别,身后大军不过愣神一霎,转眼又如潮水合拢。
寻常人在此刻会绝望。
好在她有透视。
目光一凝,已经看见后面那辆大车里堆放着一块一块的物事,轮廓看像是石头,没有人。
她飞身而起,踩着后面一辆大车的顶盖而过,直扑前面一辆大车。
前面一辆大车里忽然滚出来两个人,十分狼狈地栽落,迅速奔走。
铁慈心中一喜。
难道是飞羽察觉她到来,忽然出手呼应她了?
……
大车内,铁慈冲出最后那十丈时。
车内两人,一人飞快给慕容翊喂了药,另一人把一柄渊铁匕首塞到了他手里,却没有拿掉他的耳塞。
一人飞快写了小纸条展开:“我们阵型已经撤开,皇太女立功心切,果然一个人冲过来了。”
另一人写:“好大喜功又鲁莽冲动,传闻果然不虚。”
慕容翊看一眼,嗤笑一声,拿掉了耳塞,道:“好好说话不成么?”
然而他发现自己头脑微微晕眩,声音嘶哑,耳边也依旧如在水中,沉闷混沌不清,舌尖淡苦,也闻不见任何味道。不由脸色微微一变。
那两人笑笑,再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药物所致,半刻钟便好。最先恢复的会是您的武力,然后才是五感。”
地面震动,那两人变色,立即便滚了出去。
下一瞬慕容翊看见了电光般掠过车帘的影子,黄金般灿烂辉煌,车帘被风惊起,现明光一角。
他道:“谁!”
出口却声音嘶哑,自己都听不见。
铁慈此时已到了车前。
车帘因风卷起一半。
慕容翊看见那一身皇族灿烂金甲。
看见那人大步转过车身。
看见有人扑来,那人侧身,让开背后的枪,反手双斧将来枪劈断。
没有瞬移。
没有护身宝甲。
没见过的武器。
他眼神一冷。
铁慈砍断身后人长枪,扑至车前。
车内人的轮廓在她眼前逐渐清晰。
坐着也看出身高腿长,骨骼并不算粗壮,但能看出是男子骨骼。
肩骨上有伤——
铁慈眼神也一冷。
她道:“容蔚!”
没有回答。
铁慈心一沉。
定安王!
既如此,便杀王!
手臂一振,腕底刃滑出——
车内,慕容翊盯着车前,半垂的帘子下,那黄金靴黄金甲张扬到刺眼。
不是她的风格。
日光斜斜射来,隐约明光一闪。
那是刀光!
他眼底寒光一闪。
铁慈一手执刀,一手掀帘,车内黑暗,一阵风来,暗色中一双红唇撞入眼眸。
也撞入铁慈心中。
她怔住,狂喜涌上。
却在这一刻。
“哧”一声响,渊铁长匕如毒蛇,从极其刁钻的角度猛探蛇吻,穿过黄金甲细微的缝隙,无声射入她的胸口。
鲜血喷溅,铁慈在一色艳红里,只看见五爪金龙王袍和镶嵌了象征亲王身份的七色宝珠的玉带。
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另一只手中的短剑白光一闪,也狠狠捅入了对方的胁下。
彼此喷溅的血交错遮蔽视野。
这一刻身后烟花炸响,七色斑斓上冲高天。
无数人在身后欢呼。
“恭贺十八王子阵斩大乾皇太女!”
“恭贺十八王子阵斩大乾皇太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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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脆就多放点字数,写到正式掉马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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