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笔,知晓他这是画完了,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向他走来,“事情还没落下帷幕,谁也不能说清最后会如何,说不准你就输了,待你输了……”
谢珵揽过她,一齐望向画中那个站在花海中,巧笑嫣然的女子,碰了碰钟澜额头,“我若输了如何?”
钟澜倚在谢珵怀中,“我还没想好,待你输了的。”
“好。”
如此过了两三日,十三郎和谢珵给茺州太守的信,一前一后抵达茺州。
茺州太守原本看见十三郎的信件,颇为不当回事,直接誊抄一番,让衙役贴到墙面上应付了事。
茺州百姓多为不识字的,也不知道墙上都贴了些什么,世家大族的子弟看见了,回去同族人一说,大多哈哈笑过。
待谢珵的信件一到,茺州太守这才重视此事来,召集了茺州的世家大族,商讨此事。
茺州跟六皇子交好的张氏,李氏不屑一顾,言语间也十三郎不敬起来。
“一个奶娃娃做梦就言之会地动天灾,也太不自量力,家中族人那么多,搬来搬去多麻烦。”
李氏族长冷哼两声:“梦中之言,无稽之谈。”
茺州太守也很为难,谢相的信,总归不是开玩笑,但这些世家大族都不配合,他又不能将谢相的信公开。
想让他们配合,难难难!只好看向还未出声的其余三家。
林家族长一把年纪,满头白发,却精神奕奕,想的也更深远,一个皇子不顾后果千里迢迢特意来信,只怕做梦是个幌子。
“我观避灾可行,左右不过是麻烦些,地龙真的翻身,我们便躲过一劫,地龙不翻身,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其余两家也附和着林氏,太守当机立断,请五位世家去做表率,他自己则命衙役,大街小巷地敲锣传递消息。
百姓们不明所以,衙役最先敲锣警告时,以为当官的又要出幺蛾子,压根没当回事。
等他们看见以林氏为首的茺州三个大族,陆陆续续的往开阔地带搬东西,绫罗绸缎,笔墨纸砚,珠宝首饰……他们心里嘀咕了起来。
凑在一起商量了一番,他们没什么见识,他们大家族的都动起来了,他们听当官的就是了。
反正现在一天比一天闷热,他们又没有多少可以收拾的,当下卷起值钱的衣服,将粮食搬出,就睡在了庭院中,大街上。
张氏和李氏一族本还想拖延一阵子,可茺州太守左催一遍,右催一遍,烦不胜烦,只好指挥家中奴仆将庭院收拾整齐,盖起简易帐篷,住了进去。
至于钱财古玩摆设那些,一律都放在房中,他们可不认为真的会地动,过一阵子他们就会回去,来回折腾什么。
可七八日过去了,地动根本就没个影,百姓还好说,尚且觉得新鲜,左邻右舍凑在一起,关系更近,可就是苦了那些世家大族细皮嫩肉的郎君女郎,受不了这蚊虫叮咬。
张氏和李氏一族,本就对地动不上心,有小辈偷偷溜回房间睡觉,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林氏三族,看管可严,根本不许随意走动,大家只得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暗自羡慕张氏和李氏的人。
夜晚,林氏小辈凑在一起说话,“太爷爷怎的就不让我们也进屋去,这都多少天了,天越来越热,晚上那些狗啊鸡啊还乱叫,根本睡不好。”
另一个身材肥硕的郎君道:“可不是,这天热的能闷死个人,只感觉自己像是在蒸笼里,你瞧我这汗,一会儿出一身,可偏偏没的洗。”
“怪不得我这身边怎有臭气熏人,原是你身上传来的,呦,刚才什么东西从我手边溜过去了。”
两人吓的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周围人也被惊动了,笑着说:“不过是老鼠,没得紧张,快睡吧。”
两人拍拍胸脯,躺下了,“现在这老鼠都这般猖獗了,竟是不怕人,不在窝里待着,跑出来作甚。”
嘀咕着,两人也睡了过去,因着晚上没睡好,第二日近晌午他们才醒,却是被旁边的喊声给吵醒的。
“天狗食日了!”
睁开眼睛,却觉天空暗淡,太阳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精通天文地理的郎君们,赶紧说道:“不过是日蚀,不必惊慌。”
可乱哄哄的,哪里有人能听的见。
百姓们不敢回屋去,身边也没有趁手的锣和鼓,不能敲打赶走天狗,当太阳完全被遮住。
他们吓的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心里还在哀叹,老天终究要亡自己,有些人甚至小声的哭泣起来,带动身边众人一齐抹泪。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约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太阳露出了本来面目,天狗食日也消失不见。
人们庆幸不已,互相抱在一起痛哭。
等到了晚上,因着天狗食日,担惊受怕的人们早早睡去。
半夜,黑漆漆的天空并没有任何云彩,可一记似雷的声音猛然炸响,紧接着地动山摇,遥远的洛阳,地动仪指向茺州这个方向的小球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