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着花样儿做汤,有时候好喝,有时候难喝,有时候看起来引人食指大动,有时候却乌七八糟的看得人倒胃口。
阿夜却从来一视同仁,不会因为好喝而夸赞,也不会因为难喝而抱怨。
那一日过后,阿夜又恢复了从前那不爱说话的样子,他的眼睛还是略微呆滞,但却不再是死水一潭。
偶尔我唠叨到口干舌燥,他也会应上一两句。
岁月如温凉的缎,静静的从门前青石上滑过。
好像那一日的一切,都是一场无从查起的幻梦。
将夫人从没上山来,阿夜也没有激烈的指责我不喜欢他,而我,也没有怄气出走......一切,一如既往。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阿夜手心多了一个粗糙的伤疤,那伤疤而今正在慢慢愈合。
阿夜照旧在涂涂画画,阵地从屋内转移到了屋外。
他有时候画草屋,有时画小乌梅,有时候画从山上望下去的景象。但再也没有画过坐在鸟背上的红衣身影。
这造成的结果就是,他的字没有丝毫长进,画功却一日日飞涨。
时间久了,山川飞鸟,无一不精。
有时候,我怀疑夜里他仍在苦练,因为他房间的墨总会很快的用完。但仔细留意了两次,我发现,夜里他的屋子并没有点灯。
这一怀疑便被打消了。
那么,为什么那墨那么快用完了呢?
这疑惑,到了秋日的一个傍晚,得到了解答。
我看着眼前黑乎乎的鱼,再看看阿夜那一脸期待忐忑的模样,不由得犯了难。
这,能吃么?
我勉为其难的握起竹筷,拨开那黑乎乎的表皮,夹起一筷已经变黑的鱼肉,放入嘴里。
一股怪异的味道从口腔弥漫开来。
我放下筷子,良久不语。
“好吃么?”
阿夜终是忍不住问道。
我点了点头,再次默默的拿起筷子一口口吃了起来。到最后,大半条鱼吃光,整个嘴唇都染上了一圈黑色。
“下一次不要用墨水烤鱼了。”
我摸了摸阿夜的头,叮嘱道。
“不好吃?”
阿夜不解的问。
“好吃。但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买墨水。一小块墨都很贵的。”
阿夜若有所思的退了下去。
我的视线却模糊了。
蓬莱旧事我告诉过阿夜,那小火鱼爱吃墨的特性我当做一桩趣闻讲给认真吃烤鱼的阿夜听过。本以为他只顾低头吃鱼没听,谁曾想,他都记在心里。
我想起经常消失不见的墨水,回味着唇齿间抛开怪异味道后鱼肉的嫩滑,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溪边痛哭时看到那黑乎乎的一团。
阿夜手忙脚乱的在火中抢救那墨鱼的场景再一次生动的浮现在眼前。
在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试着做了吧——
小火鱼的被墨水吸引,主要是因为它有灵性,知道蓬莱的墨都是用奇珍异宝制成的,所以哪怕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怪异的味道,反而会更添鲜美。
这一点,我没有仔细和阿夜说。
他却依靠着听来的只言片语,用这个笨拙的方式,准备哄我开心。
这怕是最近他的尝试品中,烤的最成功的“墨鱼”了。
阿夜——
我看着在青石上呆坐的少年,弯起了嘴角。
再一年菊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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