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汐没打算真醉,却没有多说什么,见对方已举起酒杯,也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酒桌上碰杯大多是虚碰,正如宴席间,彼此距离相隔甚远,举杯遥遥一碰,意思到了即可。样子既好看,对于不太熟悉的陌生人,也恰到好处。
她正是这样做的,正要收回手,他却冷不丁地越过界限,强行碰了一下她的酒杯。
震得她杯中的酒水都溢出好几滴,宋汐正不解,安笙却冲她一笑,“今天我放下架子,你也莫要跟我玩这些虚的,我已让你搬出了暗室,你也该对我卸下防备。”
不再称“朕”,而是说“我”,言谈随意,可见是真的放下了架子。
不等宋汐开口,安笙又道:“我说要与你做朋友是认真的,我说对你一见如故,再见相惜,也是真的,有时候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说真话的时候没人信,我说假话的时候,大家却当了真。人处在一定位置,不是话少了,而是找不到可以说的人了。”
这番话说的自嘲,却也勾起了她的共鸣,一样是身居高位的人,他说的这些,她深有体会。
不多说,她将酒杯往前一送,郑重道:“来,喝酒!”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见她总算露出了真性情,安笙便笑了,将酒杯举到唇边,一饮而尽。
辛辣的滋味在喉间蔓延,安笙神情一顿,随即干咳了几声,咳得脸都红了。
“怎么了?”宋汐忙站起身来,越过他,来到他的身后,一边拍着他的背,道:“不会喝酒还牛饮!”
话虽责备,语气却关切。
安笙听了,心情莫名变好,侧头瞧她一眼,忽然从榻上下来,一屁股坐在阶上。
见宋汐望住他发愣,他干脆也将她扯了下来,两人并排坐在木阶上,他笑道:“既是朋友,便不要隔着桌子喝了!”说罢,倾身从小桌上拿过酒壶,另一只手勾过酒坛,掷进宋汐怀里,颇为豪气道:“小杯喝什么酒,我就用酒壶喝,我看你酒量不错,就着坛子喝吧!”
宋汐看他一脸绯红,不知道他是咳嗽所致,还是真喝高了,说出的话,怎么这么像醉话?
不过,有件事可以肯定,他的酒量一定不怎么样。
这么一想,宋汐心中安了大半,她一个清醒的,还怕对付不了一只醉鬼?
举起酒坛,跟他的白玉酒壶一碰,颇为纵容道:“来吧来吧!”
安笙呵呵笑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嗓音软媚而粘腻,“我就喜欢你对我这么说话!”
宋汐不明白他是喜欢她并排坐着跟他说话,还是举杯跟他说话,还是对他言听计从。
事实上,他看起来真的有些醉了,尤其是,对着壶嘴又喝了一口酒的时候。
他可能不经常喝酒,喝的猛了,还是会咳嗽,她则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拍背顺气。
这时候的他,意外顺从,眼睛里湿漉漉的,像一只乞怜的小狗。
宋汐意外被萌到了,再一次拍背时,触摸到他如丝的发丝,便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嗓音轻的像是自语,“其实,你正常的时候,性子还挺讨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