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看似波澜不惊的过去,转眼年关将至,司徒凝冰的禁足终于在大年三十的时候解了,因为照规矩大年三十司徒凝冰是要随着母亲一同入宫贺岁的。所以到了这一日,司徒凝冰难得盛装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湘妃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挽着朝云近香髻,两边分别插着一对累丝嵌宝金凤簪,又找出了上次淑妃赏的那只金丝点翠红宝石手镯套在腕上,装扮简单却恰到好处,既不惹眼也不寒碜。
乘着马车到了太极门,司徒凝冰扶着司徒夫人下了马车,分乘软轿一路往千秋殿去。约莫一炷香左右,轿子停了下来,轿帘被揭开,“小姐到了”见怜白白嫩嫩的手伸了进来。
司徒凝冰整了整衣襟伸手搭上她的手腕,下了轿。早有等候在门口的内监上前行礼,正欲引着母女两往殿内去。冷不防从旁边窜出来一个宫女,恭敬的朝司徒凝冰行了一礼,“奴婢修竹见过司徒小姐,奉贵妃娘娘命请小姐往芙蓉殿一行。”
司徒凝冰打量了她几眼,这宫女约莫二十五六年纪,一袭绯色宫装梳着百花分肖髻,衣着打扮谈吐气质不似寻常宫女,想来是有些品级的。
“既如此,有劳姑娘带路。”司徒凝冰微笑着应了,又转头对司徒夫人道:“母亲先进殿去,我去见过贵妃娘娘就来。”
“你去罢,千万谨慎些别在娘娘面前失了礼数。”司徒夫人有些忧心的嘱咐道。
司徒凝冰点了点头,“母亲放心,女儿懂得分寸。”说着便跟着那名唤修竹的宫女往芙蓉殿方向去了。千秋殿离芙蓉殿并不远,走过去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不过这一路上并不太平,刚走过一个千步廊就望见迎面远远走来三个宫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烟霞紫色襦裙的妇人。再仔细一瞧,这妇人生的杏脸桃腮眉清目秀尤其是唇下还生了一颗美人痣极为好认。司徒凝冰立时就想起了十年前那个跟在杨熠身后总是怯生生的瞧着自己的小宫女,正是她叫自己头一回见识到了什么是“蕴锋刃于无形”!
待人走近,司徒凝冰微微侧身颔首算是打招呼。
崔氏幼时卑贱无依故而只能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不过这几年因着太子的宠爱她的日子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渐渐的便有些得意忘形,前阵子又刚被发现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从七品昭训进封为五品承徽,肚子里的那一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她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再加上崔氏心中认定兄长崔腾的死是司徒凝冰一手造成的,身边又有心人故意挑拨,她等机会找司徒凝冰算账可算是等的脖子都长了!今日她特意在此等候便是要好好教训司徒凝冰,为兄长报仇为自己出口气!
司徒凝冰瞥见崔氏眼底的厉色就知道来者不善,她虽不过是个太子妾,但如今身怀有孕地位自然今非昔比娇贵得很。不得不说魏王这步棋虽然阴损的很,却又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既叫杨熠没了孩子又可逼得司徒氏为了自保不得不考虑站到他这一边,有了司徒氏强大兵权的支持皇位就是长了脚也难跑得掉!魏王年纪轻轻心机手段倒是狡诈老练的很,而且他用的计谋大多都是一石二鸟之计,司徒凝冰有的时甚至怀疑,魏王是不是她那个奸诈的师父瞒着他们偷偷收的第三个徒弟?否则魏王的路数怎么跟她与杨炎的这般相像!
“司徒小姐这是去哪?”崔氏不阴不阳的开口,还不等司徒凝冰回答她就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司徒小姐这么爱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想必又是去找淑妃娘娘告状罢?只是如今我兄长已经没了,司徒小姐莫不是打算告我一状?”崔氏说这话时眼角带笑,就好像说笑一般,可语气中的冰冷怨毒任谁都听得出来。
“崔承徽说笑了…”若是平时司徒凝冰才懒得理她,不过她今日进宫就是等着被陷害的,做戏做全套,她得给崔氏找一个动手的理由!“要说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应当是令兄的强项。噢,不对说错了,今儿个有幸见到承徽我可算是明白了这是你们家族的强项。”比斗嘴司徒凝冰自来是不输人的。
“我知道自己出身微贱却偏偏得了太子的青眼,小姐打小就不待见我,您有气尽管冲我发就是何必牵连他人?”崔氏忽然一改方才的刻薄怨毒,眼泪说掉就掉一副楚楚可怜小绵羊模样。
司徒凝冰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本能的回头又四面八方环顾了一圈,没发现杨熠的身影不由挑眉瞧向崔氏,“早就听说有了身孕的人性子转的特别快,崔承徽不止性子转得快这说话也愈发的语无伦次起来。你我非亲非故你得不得宠与我何干?至于打小就不待见什么的……”司徒凝冰一双妙目将崔氏从头打量到脚,直瞧得崔氏手足无措却始终没将话说完整,只勾起唇角浅浅一笑。
崔氏被她笑得浑身发颤粉面通红,只觉得再恶毒的言语也及不上这一笑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羞辱!孕妇原就易怒被司徒凝冰这么一激崔氏更是羞愤难当,顿时失了理智扬手就往司徒凝冰脸上打去!
眼见着就要打到自己司徒凝冰不闪不避,随手伸出两只芊芊玉指轻轻巧巧便扣住了崔氏的脉门将她打人的那只手反剪在身后。崔氏脉门被制只觉得全身都软了下来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司徒凝冰在她身后凉凉的道:“崔承徽小心些,你身怀龙嗣还是擅自珍重的好!”说罢手上一用劲崔氏便不由自主的朝前冲了过去,正摔在她带来的两个宫人怀中。
待回过神来,崔氏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缓缓松了口气,再想到要找司徒凝冰算账的时候哪里还有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