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宁的抱月轩司徒凝冰并不陌生,进这安国公府的小半年时间她除了自己院子和留芳堂来的最多的便是这抱月轩了。记得头一回来的时候,司徒凝冰被“抱月轩”这三个字糊弄了,满以为里面必定有一番清雅景致,说不定院子中还有一潭月牙形的泉水,白日里与院中花木相应生机勃勃,静夜里泉水淙淙一轮明月倒映……
走进去才知道那是她想多了,抱月轩确实有一潭泉水,不过不是用来映月的,它的作用更实在些,是用来给院子里那一片篱笆果蔬浇水的。这个院子如果不是在安国公府里,搁郊外就是一处农庄。司徒凝冰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探子对李家众人的报告,其中李淑宁那段怎么说来着?
李氏淑宁,安国公嫡长女,年十七,行三,性活泼,好刀马喜农事……
这样一个姑娘配杨炎?!司徒凝摇了摇头,往后齐王府的日子要么鸡飞狗跳很欢乐,要么电闪雷鸣阴云密布!
“少夫人您不进去么?”门口引路的小丫鬟见司徒凝冰仰头盯着“抱月轩”三个大字出神,有些局促不安。
“想到这抱月轩以后就空着了,我就有些舍不得。”司徒凝冰难得的解释了一句。
她是这抱月轩的常客,经常与李淑宁一起玩闹,小丫鬟见她和气并不似传闻中那般蛮横,便没了那许多顾忌,老实的点头道:“小姐也舍不得少夫人呢,说难得有人能跟她玩儿到一块,其它的表姐表妹一个赛一个的端庄有礼,张口闭口不是诗词歌赋就是女戒守则无趣的紧,偏还衬得她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像个山野村姑。”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司徒凝冰回头淡淡的扫了身后的几个丫鬟婆子一眼,她们立刻老实了,一个个垂着头再不敢出声了。那小丫鬟也自知失言,红着脸怯怯的瞧着司徒凝冰。
“在这抱月轩你说话随便些也就罢了,以后去了王府就要学会把嘴闭上,要知道祸从口出,到时候不止你自己便是你家小姐都说不定要遭殃!”教训人的时候司徒凝冰也是温言软语的,可眸中的犀利还是将小丫鬟唬得战战兢兢唯唯应诺。
正房明间里,李淑宁头上正颤颤巍巍的顶着一只青花瓷碗练习走小碎步,见司徒凝冰进来她一高兴只唤了声“嫂子”,就听“哐”的一声头上的青花瓷碗顿时摔了个粉碎。
“再多练习一个时辰。”林嬷嬷的声音平静无波,李淑宁却差点哭出来,“嬷嬷您饶了我罢,这都练了一上午了,我腿都抽筋了,上吊还要留口喘气的功夫呢!”
林嬷嬷面无表情的瞧着李淑宁不说话,倒是一旁的苏嬷嬷笑道:“小姐别怪奴婢们严厉,只是一来我们受了夫人所托教您规矩礼仪若教不好如何向夫人交代?二来,您嫁的是皇家,规矩是一分都不能错的,如今吃些苦将来进了王府才有安生日子过,您且咬着牙忍一忍罢。”
“这都日上中天了,皇帝也不差饿兵,二位嬷嬷辛苦了一上午好歹先用了午膳再来尽忠职守不迟。”司徒凝冰见李淑宁这副光景想起自己当日被母亲逼着学女红的情形,同病相怜怎么也要救她一救。
苏林两位嬷嬷是贵妃赐下给司徒凝冰的陪嫁,虽然王氏对她们礼遇有加,司徒凝冰也从未拿她们当奴婢差遣过,不过两人都是有分寸的知道自己主子是谁,自然惟命是从,按照规矩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两个嬷嬷一走李淑宁就跟散了架似的,也不管地上脏不脏腿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
司徒凝冰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好笑,“你这规矩是越学越回去了,有椅子不坐偏坐地上。”
李淑宁这段日子被折腾的不轻,闻言忍不住大倒苦水,“嫂子你就别挑我刺了!你在自己院子里躲清闲娘免了你晨昏定省,三弟也不敢再惹你,二哥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哪里知道我的苦!我现在每日一大早眼睛还没睁开就得被两个嬷嬷逼着学规矩,也不知是哪个丧心病狂的想出来的这些鬼玩意儿!吃、喝、卧、坐、行都有规矩都要照着标准来!”
“嫂子你说说,人生匆匆数十载不及时行乐已经够对不起自己的了,还非得变着法的折腾自己,这不是有病么!”
“是有病。”司徒凝冰缓缓走到她身前伸手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可是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有病,你就是没病久而久之也会被传染上,就是那些有幸没染上的也会被视作异类不容于世。所以大多数时候我会选择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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