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司徒凝冰淡淡的声音,“先擦擦汗罢,至于你二哥和淑宁的事情你就别瞎操心了,除了不能出府之外他们连根头发都不会掉。”
这句话无疑给李嘉责吃了一颗定心丸,胡乱的抹了一把汗之后他开始打听起了内情,“嫂子,你跟我二哥究竟在故弄什么玄虚?外头都在传咱们家跟齐王勾结刺杀陛下意图篡位,这个罪名若是落实了,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你们可悠着点。”
司徒凝冰老神在在的抿了口茶,没直接为李嘉责解惑却反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我?”李嘉责指了指自己,愣了半晌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我觉得罢…虽然齐王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我觉得能跟嫂子你对着干这么多年,他应该没那么傻罢?”说了几句之后他越说越顺溜,“你看李元祥那么蠢的人也知道收买我的人弄死咱们,齐王再没脑子也不会傻到用自己的门客去行刺陛下,这简直就差把‘我要篡位’几个大字纹脑门上了!就算行刺成功了,有个比他年长的魏王在那他也只有挨宰的份,怎么着也得先把魏王弄死了再行刺罢?我看齐王这小子八成是被魏王给算计了,他倒霉就算了还拖累了咱们家跟着他一块儿倒霉!”
司徒凝冰微笑着听他说完,亲自将见怜刚端上来的酸梅汤盛了一碗推到他面前,“你勉强说对了一半。”
李嘉责原先见她给自己盛酸梅汤有些受宠若惊,待听闻自己只说对了一半的时候便有些悻悻的。也不急着问另一半是什么,待一口气喝干了冰凉酸甜的酸梅汤,一扫胸中的郁闷秉着勤学好问的精神一脸求知若渴的瞧着司徒凝冰。
司徒凝冰却忽然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话,“剩下的你自己再想想。”徒留李嘉责在原地呆若木鸡。
“自己想…?”李嘉责不满的撇了撇嘴,“我要是能想到还用问你么?哼!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先生。”他忘了,先生也是司徒凝冰的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孟先生手捧着一册书卷倚靠在软榻上,间或伸手从身侧矮几上摆放的琉璃盆中捻一颗吐蕃进贡的水晶葡萄放入口中,满足的眯起眼,多少年没尝过吐蕃的葡萄了?想当年她位高权重之时,每逢夏季先帝都会赏赐一些葡萄和葡萄酒,但凡下衙早得了空闲,她便与明月在院中饮酒乘凉,惬意之极。
“先生”李嘉责郁闷的声音将孟大家从“想当年”中拉了回来,“您就算碍着嫂子不能直接告诉我,也好歹给个提示罢?”他这是什么命?!怎么身边尽是些爱装高深莫测的人!
“好罢。”孟大家终于从书卷中抬眼瞧向自己的弟子,“我只能告诉你两件事。一、这事儿还没完。”
李嘉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也不想就说道:“这个谁都知道。”
孟大家微微摇了摇头,“你连话都听不懂!”她没继续解释,只道:“二、陛下不傻。”看李嘉责一脸的迷茫,她又补充道:“至少比你聪明!”
李嘉责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从这两句话中参悟出什么玄机来。他有些怀疑的瞧着孟大家,“先生,您这不是提示,是在故意损我罢?”话音刚落,迎面就飞来一册书卷正砸在他脸上,孟大家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多年没砸了想不到准头倒没偏。待李嘉责回过神来,她又立刻端正了神色,严肃道:“去把这册书好好读上几遍,或许你就能想明白些了。”
“战国策?”李嘉责瞧着手上的书卷,脸上迷茫之色更重,不过他还是很识时务的没有再问,乖顺的道:“我知道了先生,我这就回去读书。”
孟大家眸色深沉的盯着门口还在微微晃动的珠帘,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说给身旁的云大姑听,“有再好的先生看再多的典籍也比不上亲生经历过风云变幻阴谋诡计来的有效。当年,我也曾如他一般,吃过亏受过苦之后才有如今的我。他的命比我好,有高贵的出身,有一心为他的兄嫂,还有…我最不屑却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大家…”云大姑跟随她多年,亦曾女扮男装跟随在她身边,主仆之间自有默契,知道她的心结,虽明知自己无法劝解仍忍不住出言相慰。
孟大家却抬手制止了她,神色淡然而坚定,“我不难过,只是有些羡慕罢了,更感激上苍给了我这个机会,成就了他便是成就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