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方才失态的尴尬,一直拼命装高深的孙太医却先了他一步,“殿下脉象不浮不沉,不大不小,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尺脉沉取不绝乃为康泰之象,只是…您大病初愈饮食应以清淡为主,且不宜进大补之药,下官一会儿开张方子列出禁忌,殿下照方进补不日便可大安。”其实照脉象来看齐王现在的身子骨很健康,只是瞧着有些虚弱罢了,不进补也没什么所谓,只是身为太医院院令忙活了大半天一点儿起色都没有,人家一颗丹药就给治好了,这传出去就够丢人的了,若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出了齐王府岂不是更叫陛下觉得他们这帮太医无用?只能装装样子给齐王开些温和的补药,回去也好交差。
杨炎淡淡的“嗯”了一声,说了句,“你下去罢。”相比于孙太医的装模作样,杨炎敷衍的毫不掩饰。
饶是孙太医脸皮已修炼的极厚还是经不住老脸一红,讪讪的应了声“是”便领着手下一班太医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高公公不懂医术脉象,但在宫中浮沉几十载从一个小太监攀升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察言观色,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本事自然不会差。孙太医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哪有不明白的?代表皇帝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之后便告辞回宫复命了。
见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长笑从小丫鬟手中端过一个红木圆托盘,上头翡翠玉碗中盛着冒着丝丝热气的鸡丝粥。
“主子”长笑在卧榻前半蹲着身子正要伺候杨炎进食,不料杨炎对送到唇边的翡翠汤匙视而不见,一双狭长的凤目直勾勾的盯着司徒凝冰。
长笑顺着他的目光瞧了司徒凝冰一眼,当机立断的收回了凑到自家主子唇边的翡翠汤匙,端着碗转身朝司徒凝冰走了过去。
“嫂子,咱们别打搅人家用膳,还是出去罢。”在明白过来长笑的意图之后,李嘉责抢先一步扯着司徒凝冰的衣袖就要往外走。
“冰姬”杨炎在身后唤了一声。鬼使神差的,司徒凝冰停下了脚步,甩开李嘉责拼命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那一年,我吃了你的瑞雪…”见司徒凝冰停住了脚步,杨炎也不知为何,情不自禁的忆起了往昔,“你气急了,做了个陷阱害我。可惜那个时候你刚入门,聪慧有余经验不足,叫我发现了,最后竟被自己的埋藏的捕兽夹夹住了腿,我原想扔你在山上自生自灭的,可是……”
“可是后来你还是将我背下了山。”司徒凝冰忽然转身接着杨炎的话说了下去,“那年的冬天特别冷,漫山遍野都是厚厚的积雪,北风凛冽如刀…你那时还未满十岁,生的又瘦小,背着一个我,顶着寒风在深及膝盖的雪地里寸步难行……”司徒凝冰接过长笑手中的翡翠玉碗,一步步走到卧榻边,缓缓在杨炎身边坐下,将碗中鸡丝粥一勺一勺的喂进杨炎口中。
得到杨炎已经苏醒的消息匆匆赶过来的卢氏进门的时候便碰巧看到了这一幕,病弱绝美的男子披散着满头青丝斜靠在大迎枕上,安静温顺的吃着对面女子喂给自己的粥饭,那模样像极了一只乖巧听话的波斯猫。
蓦地想起自己刚进府那会儿,整日端着汤药追着他跑,卑微的乞求他多少用一些,换来的却只是他的冷落和无视……
望着司徒凝冰正对着自己完美无瑕的侧颜,卢氏心底生出一股浓浓的酸涩和不甘来。凭什么?!她能如此好命!出生就是公侯世家的嫡女,生来就高人一等。就算后来容颜损毁亦有圣上做主赐婚,嫁入安国公府,表哥虽身有残疾但瑕不掩瑜,能做他的妻子是天大的幸运!更何况,她还与王爷师出同门,王爷待她与旁人不同,那是自己做梦都不曾奢望过的温柔宠溺......
卢氏越想越不甘心,袖中双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盯着司徒凝冰的目光也染上了一层嫉恨。冷不防司徒凝冰忽然扭头,一双清冷的眸子将卢氏来不及掩藏的嫉恨和不甘尽收眼底。惊慌之下卢氏忙垂下了头,不敢再瞧司徒凝冰。
“你下去!”杨炎也察觉到了卢氏的目光,剑眉微拧,声音虽是淡淡的,语气中却透着一丝不悦。卢氏虽不敢抬头可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他气场的变化,在司徒凝冰面前乖巧听话的波斯猫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就变成了随时可能吃人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