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环环相扣

    眼见着附和自己的御史被砸的脑袋开花的宗正寺卿，顶着一身冷汗战战兢兢的回了自己衙门，屁股还未坐热，圣上的旨意就下来了。言简意赅就两句话，通俗点说就是：“老子对你的工作很不满意，你收拾铺盖滚回家种田去罢！”

    于是乎，宗正寺卿与那位大理寺的同僚戴胤一样被罢了官，他原本还想找关系疏通一二，即便做不了宗正寺卿也不能混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就成了布衣庶民，大不了去什么穷山恶水苦几年待陛下气消了说不定还有起复的机会。不过在听说了支御史回家路上遭遇之后，这位原宗正寺卿彻底连家门都不敢出了，官位跟性命相比还是命比较重要些。

    而间接害得他丢官罢职和那位支姓御史伤名伤身卧床不起的幕后主使齐王殿下，如往常一般处理完一天的公务之后回到齐王府，当夜出人意料又理所当然的指了王妃的近身侍女——初尘侍寝。

    “做他的春秋大梦！”李淑宁对着前来领初尘的长笑大发雷霆，“你回去告诉他！他要谁侍寝我不管，但要动我的人门儿都没有！”别说初尘跟了她这么多年，她要给她许个好人家，就冲着死人妖平日里的为人，李淑宁都觉得他是不安好心，初尘这一去说不定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得不说李淑宁的感觉还是十分敏锐的，可饶是她再怎么反对阻拦都没能改变初尘被带走的命运。她是齐王妃，是这后院名义上的女主人，可她在这里与一个犯人无异，除了衣食无忧她连自己的院子都出不了。

    初尘是自愿跟长笑走的，走前她半跪在已经被摁着灌了一大碗所谓的“安神汤”，意识已经渐渐模糊被扶着躺在床上的李淑宁身前，流着泪低声嘱咐道：“奴婢走了，小姐要多保重勿以奴婢为念，万事都要忍耐切不可冲动。”说完郑重的磕了一个头，这才视死如归般的跟着长笑去了杨炎的曼陀居。

    初尘这一去果然如李淑宁猜测的那样再也没有回来，齐王府好似从未有过这个人一般，除了李淑宁没有人再提起“初尘”这个名字。直到几年后李淑宁才从司徒凝冰口中得知，初尘在第二天早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被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连尸骨都找不回来了……

    “淑宁不能再留在长安了，我要将她接回来。”得到消息的李嘉懿看完长安来的密报转头就来找司徒凝冰，两人之间已有了默契，说话便不再似从前那般拐弯抹角云山雾罩。

    “我正要找你商量此事。”司徒凝冰从书案后抬起头，将刚写完的书信轻轻吹干之后亲自装进信封用蜡油封好，拿着那书信走到李嘉懿身前，平静悠然的望着李嘉懿道：“这回是初尘，下一回说不定就是淑宁，杨炎的性子我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何况淑宁在他府中，我们总是投鼠忌器倒不如趁此机会让淑宁完璧归赵，咱们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李嘉懿瞧她面上笃定的神情，不由心中一动，“你…已经布置好了？”

    司徒凝冰扬了扬手中的信，轻轻浅浅的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嘉懿品了品她话中的意思，再联系最近长安来的密报和自己这位娘子的行事风格，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忍不住问道：“从你离间齐王与独孤氏到你父亲以退为进保住兵权再到计划接回淑宁，表面看似没什么牵连可却一环扣一环，你是一开始就谋算好了？”这么大一盘棋中间若是有一丝差错下一步就无法实施，她竟能算得这样精准，齐王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中！李嘉懿早知她的本事，今日才算真正见识到她的能耐！

    司徒凝冰在李嘉懿震惊的目光中淡然笑道：“我这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同杨炎算计反算计，人心难测，若是旁人我未必坑的这么准，不过杨炎嘛……”司徒凝冰自信道：“我挖十个坑他能掉下去十一回。”倒不是她比杨炎聪明多少，只不过她太了解杨炎，又偏偏在“人心”这二字上有着过人的敏锐天赋，这一点是杨炎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及的。所以这十年来两人明争暗斗表面上看是互有胜负，可实际上杨炎压根没意识到，他一直都在被司徒凝冰牵着鼻子走，从未真正的赢过，当然司徒凝冰为此所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不知怎么的，李嘉懿听了这话心中非但没有喜悦反而生出一股子无能为力的苦涩来。惊才绝艳之人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有几分傲气，且李嘉懿久居上位，习惯了运筹帷幄掌控全局，他一心想不惜一切替司徒凝冰完成心愿，却愕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自作多情了，即便没有他司徒凝冰依旧有得到天下的能力。生平头一回，李嘉懿觉得自己无用……

    他心思素来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司徒凝冰也没发现他心中的异样，不过却歪打正着的说出了让李嘉懿心情为之大好的话来，“我思量了一下，这件事还需你去办，你我还要做出个各行其是的样子来。我这边书信过去先放松他的警惕，你的人趁机将淑宁接出来，杨炎全心防着我反倒会疏忽了你。”

    李嘉懿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答应的很是爽快，两人又细细讨论了行动细节，便各自做安排去了。待一切布置妥当，李嘉懿随意的拿起茶盏饮下一口君山银针这才回过味儿来，自己费心尽力布置了半天说到底还是为了妹妹，如果不是为了解除他的顾虑，倾城又何须花这番精力人手去布这样一个局？亏他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凡你想要的我必定竭尽全力”，可其实他却什么都不曾为自己的妻子做过，反而一直劳烦她为自己解决麻烦……

    若是从前李嘉懿必然不会如此婆妈，可如今他为情所困一遇上了司徒凝冰便失了往日的理智，一味的只想付出再没想过这天上不会掉馅饼，司徒凝冰之所以愿意出手帮他解决麻烦就如同最常见的礼尚往来一般，终有一日她是要收回来的，而且是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