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问着,她听说藏剑山庄眼下的庄主是沈从墨的叔叔,却也早就已经病倒在床多年,每日用人参吊着那一口气,这沈家,这剩下沈从墨这一根单苗了,家里富可敌国的,她实在不懂他怎么就一副悲观情绪,她都已经说过了不会杀他了,却还是一心求死的模样。
沈从墨的脸色微微一红,声音之中也带了一些腼腆:“那倒不曾,从墨觉得既然自己已经命运注定了,何苦连累他人呢!”
听沈从墨这么一说,宋珩倒也觉得新鲜,这古人一向是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这沈从墨倒是怕连累他人而不娶妻生子。
那火堆生得正旺,火光耀得沈从墨那一张带了一些书生气的脸带了暖色的红光,越往西北而去,这气候也就越发的清冷了起来,眼下二月,金陵城之中已经渐渐地回暖,初Chun的气息也渐渐弥漫在空气之中了,而越入西北只觉得又像是进入了冬日。
宋珩从一旁的干柴之中拾了一根,丢入那火堆之中,火光又烈了一些。沈从墨这个人,她摸不准他的心思,也懒得去摸准他的心思。不过,能说出那种话的,想来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了。
吃了东西,外头的雨还没有止歇的意思,宋珩站在屋檐下用那如注一般的雨水净了手,回了火堆旁闭眼休息。
沈从墨见宋珩闭眼休息,也便在离宋珩稍稍有些远的角落里头以庙里头的干草铺了地,合衣躺下面朝墙壁地睡了,毕竟这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对女子的声誉极损。
他才将将合上眼不过一会,这刚刚有了睡意,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压低了声对他说着:“有人来了!”
沈从墨睁开了眼,看到得便是宋珩那靠得极近的脸,而她的右手捂着他的嘴。沈从墨看着宋珩,那一双手并不能算是很柔软,他能够感受到手掌心里头有些微微的细茧,不知是被缰绳摸磨出来的,还是练剑出来的,但是那手却是很温暖。
沈从墨这是头一回与一位姑娘家那般的亲近,甚至于他还能嗅到淡淡的兰花清香味,他的脸一下子烧红了起来,撇开了眼不敢再看宋珩。而宋珩也未曾注意过沈从墨的变化,叫醒了他之后,便是走到了火堆旁坐了下来,把破军剑放在了自己的随手可取的身侧。
沈从墨也从角落里头走了过来,跟着宋珩围坐在火堆处,望着那缺了一块门板的大门,在两盏茶之后,三个身影从那雨雾之中破出,走进了这山神庙之中。
一个身着柔软的精锻,一副富家少爷打扮的年轻男子,两外两人一个是小厮打扮,另外一个则是车夫打扮,腰间还别着一根马车鞭子。
那年轻男子长相秀致无比,尤其是那一双眸子,就像是暗夜里头的星辰一样漂亮,照得这破败的山神庙一下子清亮了起来。
看着那年轻男子,宋珩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哪里瞧见过这么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似的,可瞧见那张脸,宋珩又觉得自己是没见过的。
那小厮手上抱着一块极佳的羊毛毯子,瞧见宋珩和沈从墨,小厮眼眸之中划过错愕,微微垂下了头,抱紧了手上的毯子,低低地叫了一声“少爷”,他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因为是暗色的布料,一眼便能瞧出,他的手也微微地有些颤抖,像是被冻的。
那年轻男子扬起了笑,声音清亮无比:“这雨下不停,好不容易寻了一处避雨的地方,两位实在是打搅了!”
沈从墨打量了三人一番,也跟着笑了起来。
“相逢便是有缘,我和小妹赶路到此,也是因雨所困,公子要是不介意,便一起来烤烤火,瞧你们这身上的衣衫也已经湿了大半了,你那随从都已经冷的有些发抖了。”
那公子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厮,然后扬开笑,走进了些,在沈从墨的身旁坐了下来:“我姓孤,名引月,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孤?”沈从墨看着孤引月,微微蹙起了眉头,“这孤,可是东极国的大姓,公子是东极国之人?”
听到他自称姓孤,沈从墨的心里头忍不住留了一个心眼。
“孤这一姓多半都是皇室子弟的姓氏,兄台莫非与东极国的皇室相关?”沈从墨缓缓地问着。
孤引月哈哈一笑,他伸手像是哥俩一般地拍了拍沈从墨的肩膀,笑道:“孤在东极虽是个大姓,但是也不是所有姓孤的人皆是皇室子弟,像是我这般的平民老百姓也是有的。引月家中不过是个小商户,做点小生意罢了,此次来北雍一来不过就是兴之所至,随便走走罢了。”
孤引月那一双漂亮的眸子因为这一笑,弯成了月牙形,颇为平易近人。听他这么说,沈从墨也不在多问下去,就算是真的有隐瞒,眼下问了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回答的。对于孤引月的回答,沈从墨不敢全信,却也不是全部都质疑的,毕竟四国之间虽然各种为政,却并不阻止商贾间往来经商。
孤引月的眸子一转,扫过坐在一边沉迷不吭声的宋珩,莞尔一笑:“兄台贵姓,这是打算往哪里去?”
“免贵姓沈,我同小妹阿珩也和孤公子一眼四处走走,游历一番罢了。”
沈从墨回着孤引月的话,听到沈从墨的回答,宋珩的眼皮子微微抬了抬,看了一眼沈从墨,这人看起来虽有些不大靠谱的模样,倒也是反应迅速的,毕竟孤男寡女一同上路总是会惹人非议。
“沈小姐还是个练家子的?手上的剑倒是把好剑啊!”顾引月笑着,眼神扫过宋珩落在了她身侧的那一把剑,久久地凝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