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楚天纾实在听不下去,假意清咳了一声,她终于止住叨念,疑惑的望向她,她抿了唇,悠悠道:“皇室长主位尊如同各国王上,寝居昭阳殿也算合乎礼制。”
“是这样的吗?” 萧豫歪了头,一脸迷惘。
正说着,宫阙正殿已在眼前,连着玉阶所往的是一片青石台,约百丈长宽,四角上立着一人多高的熔鼎,里面金丝火炭烧的旺盛,热焰驱退了岁冬的寒意,青台边缘摆着一张桌案,上面放了各色花样的灯笼,周围拢着一群宫娥内侍。
萧豫一看便知那是什么,立时喜上眉梢,“祈天灯呢,今晚是冬至,晚上我们可以放灯了。”她兴高采烈的当先跑了过去,左挑右捡看中了一只描着美人婵娟的天灯。
晋国的这个冬至习俗楚天纾是略有耳闻的,她缓步走过去,看到萧豫在灯上写下吉词祝颂,“愿王兄江山长长绵绵,愿天下百姓安安康康。”
“殿下好胸怀。”楚天纾笑说,看她那一手梅花小楷写的虽欠缺风骨,倒还算是有模有样。
“姐姐也选一盏吧,等会一起放。” 萧豫倒是很自来熟的把称呼亲昵的上提了一位,都改以姐妹相称了。
楚天纾随便挑了张桃花面的天灯,接过宫人递来的小毫,在上面挥写了四个字,“祝祈富宁。”
萧豫在一旁歪着头看,“天灯可以寄情,这不说写给谁的吗?”这样老天爷会不会收不到呢?
楚天纾漫不经心的回道:“谁都可以。”她将祈天灯交给内侍,感觉台上风有点大,“我们先进去吧。”
“好。”萧豫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满桌的天灯。
殿内有人早一步先到了,齐国的沭阳公主已入座候驾,一袭明艳的海棠色宫装衬得她容色光艳照人,美不胜收。一点不负她凤朝第一美女的名头,连萧豫都不自觉的倒抽了一口气。
而南秦的安平公主似在廊下小憩,只影绰的见到她宫裳的一角。
楚天纾和萧豫按序入座,楚天纾自然是端坐如凝,神光不动。萧豫坐在她对面,目光却频频望向元慕卿,想来是惊艳于她的美貌,一时半会还没回过神。
殿内火龙烧的旺盛,候坐了许久后也不见长公主与晋王到来,楚天纾觉得有些气闷,离席来到了殿外。空旷的青台上月落清光,晚风拂面,十分清凉自在。
站了没一会儿,后面有脚步声渐近,她回眸,看到是萧豫也跟了出来。
“殿下怎么也出来了?”楚天纾笑道:“不多看看美人?”
萧豫被她揶揄的有些赧然,“好看是真好看,但是她美得太冷太艳了,倒真让人有些……”她斟酌着说辞,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个贴切的出来。
“不敢亲近?”楚天纾似笑非笑的替她说了,照她所看这位晋国公主的性子是个直肠子,且十分乐于找人攀谈,越是感兴趣的人越是,方才殿中她频频窃望元慕卿,却又不敢上前,大约是真的慑于她的冷艳。美人有许多种,似她这般冷若冰霜的,让如火一样的萧豫都没法靠近。
萧豫很赞同的点点头,又开始自言自语:“是个大美人,只这性子我王兄大约不会喜欢……怪不得没什么表示呢……”
楚天纾听她兀自唠叨,终于彻底明白为何晋王要把她禁足宫中,不让她随意拜访各国公主。
又静立了一会儿,忽听两廊下韶乐响起,从玉阶来处传起宣驾声。
当先引路的宫人高擎着九转琉璃的宫灯,柔华灯光映出身后来人。
百尺深红的云霞宫装连烟锦,衣襟上挑袅着绯色暗纹,云裳长裾似水波曳地,封腰束带勒出完美婀娜的身形,云鬓雾髻,芙蓉笑靥,只对身畔一人悄绽。
而携长公主同来的晋王,王袍着身,金冠佩戴,凤仪秀彻,坚玉似的脸庞也因佳人笑颜而愈见温润。
“吓……”楚天纾听到萧豫的一声低呼,她不动声色缓步迎上前去,与晋王和长公主见礼,萧豫目不转睛的盯着长公主,连致礼时头都是抬着的,萧樾目光扫向她,眉头略轩。
洳是望了一眼楚天纾,深褐色的瞳仁里一闪而逝的锋芒如惊电掠过。
晋王引长公主至桌案前,上面灯笼又添了新的花色。
“晋国旧俗倒是别致。”洳是瞧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天灯,微笑说道。
萧樾从各色不一的天灯里挑了只绘有仙鹤的,“原本只是淮北以南的风俗,靖侯觉得夜半放灯祝祈十分风雅别致,便也在每年冬至于宫中放灯祈福,之后这习俗就蔓延至了全国。”
靖南侯,当年分裂凤朝疆土的四候之一。
洳是笑意宛然,眼中神光却是封冻。
“这盏天灯不错,长公主觉得如何?”萧樾将那只双鹤灯递给洳是,绢白蚕丝的灯面上,梅花开得红艳,枝下两只仙鹤雪羽翩展,正引颈起舞。
洳是微笑接过那盏灯,宫人双手奉上毫笔,她提笔在灯上一挥而就,潇洒行草,蕴籍风流,仅八个字:国事无争,家合团圆。
萧樾饶富兴致的望着她挥笔行书的摸样,目光越发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