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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得太快,鸢也绊倒了一块凸起的石头,直接摔在地上,又沿着斜坡滚了三五米。
她现在已经有八个多月的身孕,经不起这种折腾,当下就感觉到腹部剧痛,那是最要人命的宫缩。
……不行,她得去医院,她要生了……
鸢也大口地呼吸,想站起来,但是不行,只能匍匐着前行,她身后已经拉开了一条血路。
面前忽然多了一双皮鞋,是意大利手工定制款,是他偏爱的那个牌子,她很熟悉,她知道是他……
鸢也死死地咬住嘴唇,爬过去,抓住他的裤脚:“尉迟,尉迟……我肚子疼,你快送我去医院……”
是啊,是尉迟啊。
在别墅里和白清卿纠缠的尉迟。
在二楼落地窗前看着她的尉迟。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一贯温雅:“时见,你刚才都看到了,是吗?”
鸢也眼泪涌出:“为什么……”
他蹲了下来,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她得以更加看清楚他的容貌,还是她最爱的眉眼,可说出的话却如挖心一般:“我送你去医院,把孩子生下,然后你就走吧。”
鸢也牙齿打颤:“……为什么?”
尉迟轻轻地道:“厌恶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救命之恩,暗生情愫,喜新厌旧。
厌旧,厌恶。
就是厌恶了。
他早就告诉过她。
……
尉迟最终送了她去医院,八个多月是早产,她又在雪地里那番折腾,现在要剖腹才可以安全生下孩子。
鸢也被送进产房时,看到尉迟跟在移动病床后面,脚步不疾不徐,很是优雅,没有被任何人与事乱了章程,好体面的尉家大少。
剖腹产是要麻醉的,但是鸢也冥冥之中感觉到了很强烈的危险,竟硬生生地醒了过来,她倏地一下抓住要为她输液的护士的手:“我孩子呢?”
护士愣住了,一是没想到她能醒,二是她此刻的表情很吓人,惨白的脸色,通红的眼睛,像失了魂魄的女鬼。
鸢也咬着牙,嘶声问:“我的孩子呢?!”
护士才愣愣地道:“被送你来的那位先生抱走了。”
鸢也的眼睛一缩,她的孩子,她的骨肉,她不顾刀口刚刚缝合,直接下床,扶着墙追了出去。
“孩子,孩子……”
她追到医院门口看到要上车的尉迟,他手里就提着一个保育箱,她瞳眸一缩,大声喊:“尉迟!”
尉迟顿了顿,停下来,回头,淡淡地看着她。
鸢也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紧抓着他的衣服,一瞬间说不出话,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腹部的伤口横纵裂开,痛感遍布了全身,一开口泪水决堤:“你把孩子还给我,孩子是我的……”
“你和白清卿还会有别的孩子,我只有他,你把他还给我!”
尉迟道:“他是尉家的孩子。”
不,不是,是她的孩子,是她怀了八个月多月的孩子,是陪着她在乡下守着一个不会兑现的承诺的孩子,是她的。
鸢也摇着头,紧抓着他的手腕,发现他的手串没有戴了,果然是物是人非,她哽咽地说:“尉迟,求你了,还给我吧,我不能没有他……”
尉迟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她:“时见。”
“我留着你到现在,就是为了等这个孩子降生,你不要不懂事了。”
就是为了等这个孩子降生。
原来如此。
他哄她,骗她,让她心甘情愿地离开,心甘情愿地留在乡下养胎,都是为了等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再踹开。
尉迟甩开了她的手,鸢也跌倒在了雪地里,身上是雪也是血,红白交错,狼狈不堪,他看都没有看一眼,弯腰上车。
鸢也爬起来,拼了命追在车后面:“尉迟——”
路上的人都在看她,看一个疯子一样的女人在追车:“尉迟——!”
她忍着刀口的疼整整追了一百米,还是眼睁睁看着他汇入车流里消失不见:“尉迟——!!”
鸢也扑倒在雪地里,心跳,呼吸,都停止过,她看着雪落进她眼睛里,冻得她失明。
世界一片黑暗。
……
四月酒吧相遇。
五月心意相通。
六月意外怀孕。
七月裂痕初生。
八月避入村庄。
九月等他来接。
十月答应再等。
十一月失去联系。
十二月垂死挣扎。
一月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喊出的名字,是她磨灭不去的,入了骨髓的痛和恨。
……
接着雪的手掌攥紧了又松开,冷还是那么冷,不过那年雪地里狼狈不堪的女人,一转身间,就成了如今红唇绝艳的沅家家主。
鸢也看着那边听入神了的南音,一笑无温度:“我的故事讲完了。”
南音嘴唇蠕动:“那你后来又是怎么失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