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伸手将孩子抱起来,是小十没错,小十闭着眼睛昏迷不醒,额头上磕出了个很大的包,雨水冲刷掉他脸上的脏污,小脸苍白如纸,尉迟伸出一根手指去摸他的鼻下。
还有呼吸。
但不知道是尉迟的手在外面冻久了僵硬了,还是小十伤得实在太重,那呼吸很微弱,有一下没一下,像是随时可能消失。
尉迟低声说:“爸爸带你去医院……小十,爸爸在这儿。”
他一边说话一边抱起孩子,这里没有别的路可以离开,他只能原路返回,尉迟单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抓着野草树藤往上走。
路太滑了,尉迟一路走上去险象环生,中间有几次差点踩空。
最后一步,尉迟抓住了窗台,可这时,窗口却出现了一个人。
是男人,络腮胡,蓝眼睛,很熟悉。
他对着尉迟咧开了嘴。
尉迟眼睛如霜雪凝冻。
男人举起手里的砖头。
尉迟一眨不眨盯着他。
男人直接就朝他的脑袋砸下去!
尉迟将小十往自己怀里按紧了,砖头砸中他的脑袋碎成两片,他眼前也黑一下。
……
如果是他一个人,哪怕窗口站在个想要他命的人,他也能利落地翻进去,然而现在他还抱着一个小十,底下是陡峭莫测的山坡,他不能松手不能冒险更不能摔下去。
尉迟额角滑下血,沿着脸颊的轮廓来到嘴角,和着雨水,他尝到了铁锈味。
男人料定他不敢松手,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对付他,他又拿起了一块木板,木板上有一根尖尖的钉子,他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对着尉迟抓着窗台的手打下去——
钉子入肉,是男人切齿的恨意。
男人下手狠绝,连续砸了两三下,那最后一项他明显是要朝尉迟的脑袋甩,尉迟在这电光火石间掠过几个念头,还没有完全成型便见半空飞来一脚,将男人直接踹飞。
随后苏星邑身影出现在窗口。
他应该是在二楼听到动静跑下来,他看了尉迟一眼,就转去对付男人。
尉迟快速翻过窗户,双脚落地后,他的脑袋眩晕了一下,跪在了地上。
熬过这阵眩晕,尉迟低头想看小十,才发现小十睁开了眼睛,他白净的小脸上有几滴血,应该是他手掌的血滴到他脸上的。
尉迟低声说:“没事。”
小十的清醒很短暂,很快又闭上眼睛。
那个人被踹飞之后就像是隐形了,消失在了佛殿里,但苏星邑清楚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这些乱放的佛像后,他垂下眸,慢慢走过去,随手抓了一根木棍。
走着走着,地上忽然出现一个会动的影子,苏星邑马上甩棍过去,砰的一声,打中的却是佛像。
佛殿里只有几个电灯泡,不甚明亮,佛像套着透明袋被风吹动倒影在地上,像张牙舞爪的恶鬼。
苏星邑继续走下去,每一步都是莫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一个人偷袭……背后倏地有人靠近!他马上转身抬起棍子去挡,哪怕动作够快还是慢了一步,对方手里有匕首,直接从他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
那人偷袭完又躲到佛像后,苏星邑眉心紧皱,更加小心,然而透明袋哗哗作响,本身就干扰他的判断。
苏星邑贴着一座佛像绕过去,眼眸毫无温度,抬头看到一座手持琵琶,面相可畏的金刚。
一缕很淡的血腥味从鼻尖飘过,苏星邑迅速侧身躲开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匕首,匕首上带着他的血。
因着他能躲开,金发碧眼的男人竟然还呵呵笑了,旋即两人就在佛像迷宫里连过十几招,砰的一声,灯泡被打破,四下又暗一度。
狡猾的男人又躲起来了。
尉迟想站起来,但后脑一阵阵的疼痛,限制了他所有动作,他闭上眼睛也抵挡不住那晕眩,那个男人的脸则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
不是熟人,是眼熟的人。
尉迟和鸢也来到青城,行动看起来很随意,其实行踪也都经过遮掩,尉深就不可能知道他们的下落,加上青城是陈家的地方,有什么风吹草动也逃不过陈景衔的眼睛,所以他们才没有像在晋城那样草木皆兵,出个门都要乔装改扮。
多少是有点放松警惕,但也是没有想到这个眼熟的人能找到青城来。
尉迟睁开眼睛,抬头看去,突然看到苏星邑背后出现一个人,那人高高举起匕首,就要朝他的后心捅下去,周围风声冽冽,透明袋喧嚣不止,尉迟涣散的眸子一下聚焦,他捡起地上的石头扔过去!
刚好砸中持刀的人,苏星邑更因此收到提醒,迅速转身,手握棍子就往男人的脑袋一甩——
男人挨了一重击整个人扑在地上。
男人还想爬起来,但苏星邑被他耍了两次,又岂会再给他机会?他极少亲自动手,但他的身手在当初巴塞尔山林就可见一斑,也是不弱,又快又准又狠,三下五除二将人按住。
被按住的男人无意义地嚎叫:“啊——啊——”
他用尽全力挣扎,苏星邑随手抓了地上的绳子将他捆住,觉得他乱吼乱叫吵闹,顺手捡起一块转头,直接砸他头上,把人砸晕。
苏星邑解决完,才看向尉迟,尉迟的手撑在地上,尉迟咽下喉咙里的血腥,道:“扯平了。”
他刚才帮他一把,现在他也帮他一把,一报还一报,公平。
苏星邑没有说话,走过去看小十,本想把他抱起来,这时,佛殿外跑进来一群人,都是陈家的。
尉迟在这些人里看到鸢也,鸢也几乎是扑过来的,跪在了他面前,尉迟低声道:“鸢也,小十在这里。”
我把孩子找回来了,鸢也你别哭。
“尉迟,尉迟……”鸢也看到了他头上的血,看到了他血肉模糊的手,眼眶急剧红起来,怎么会这样……
尉迟看到她手忙脚乱,又是来看他又是去看小十,蠕动嘴唇,好像说了什么,但是他一个字都听不到。
眼皮眼皮越来越重,重得抬不起来,于是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