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如今沧海桑田,缘分已尽。偶尔觉得对方面善,可以坐下来喝杯酒。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像现在山神这样找一堆跟苏苒之手指有些相似的姑娘,让苏苒之完全打消跟他相认的念头。
鬼新娘说:“我是七十二年前,上山采药时,不小心撞见一男一女在行、行苟且之事,他们发现了我,那男子将我推落山崖,从此我成了孤魂野鬼。”
在鬼新娘的故事中,她就算枉死也没什么怨气,只是很不巧,阴差大人不怎么敢来这座山,她的魂体便一直没有人勾。
眼看着越来越淡,一位带着小孩的道长出现在这里。
道长告诉她:“山那边有一些野山茶,你采些茶叶,子时去泡水喝。”
鬼新娘说:“我原本以为会引来阴差大人,带我去投胎……”
后面的她没说,苏苒之也能猜到,那估计就引来了山神吧。
鬼新娘沉默着,思考要不要再拉扯一点其他事情,只要跟山神无关就成。
毕竟她说的太少,也不知道这位仙长会不会放她们走。
可惜她对于生前的记忆已经消散许多,剩下的除了刚死那段时间的浑浑噩噩外,其他时候都想着怎么让山神能看她多一眼。
不等她绞尽脑汁的思考,苏苒之开口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觉得那位武道长,眼熟吗?”
“……他……”鬼新娘认真思考着,眼睛中刚多了一份灵光,瞬息就消散下去。
“奇怪,我感觉我明明想起了什么,怎么一下子全都忘了。”
与此同时,已经远走在官道上的武道长浑身不由自主的痉挛一下。
他后背冒出细汗,走得更快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哎,算茬了一步啊!”
—
苏苒之叹了口气,默默收回自己遍布整个山洞的灵力。
鬼新娘这副姿态,当真是不说都比说了强。
不过,那位武道长厉害啊,都能影响到她的思想了。
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鬼新娘们全都消失在石壁间,苏苒之则花了点时间找到那条长廊,沿着长廊往前走,很快就感知到一层薄薄的‘屏障’。
她轻轻松松便穿过去了。
秦无正好守在她落脚的地方,旁边还有抱着可宋的掌门人。
掌门人见状大惊:“您、您居然能算出这传送到何处?”
他一个以阵法闻名的门派之主都算不出来。
秦无没吭声。
其实,他不是掐算的,只是他对苒苒气息很敏感罢了。
四个人一起下山,途中,掌门人斟酌着开口:“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仙长们若是不嫌弃,可以去岭南影瞧瞧,门派上下一定扫榻相迎。岭南影虽只是个小门派,但还是有些珍藏和孤本,其中不少都是关于符师的,这在市面上很少见,仙长们皆可随意查阅。”
苏苒之看了掌门人一眼。
看来这人见鬼新娘们将她留下来灭口,可能猜到了一点什么。
不过,猜到的应该很有限,可能觉得她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像是符师吧。
在苏苒之温和的道谢声中,一行人踩着初升的朝阳,走上回家的路。
—
苏苒之一行人走后不久,一位石头人从走廊深处走近,给两位在门口‘拦人’的鬼女带一些婚宴上好玩的东西。
唢呐、二胡、酒樽、名帖等,不一而足。
鬼女觉得石头人有些熟悉,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到过。
她们说:“我们是不是曾经见……?”
石头人不等她们说完,放下东西赶紧跑了。
只留下藤树将所有东西卷给鬼女们玩耍。
鬼新娘们远远的看着这一幕,这么多年来,她们从不知道那两位鬼女的身份,但却很羡慕她们——有石头人、藤树这些惦记着她们,对她们好的存在。
也算一种幸福吧。
—
虎妖重新遇到心里惦记着的伴侣,只感觉头上被开瓢也没那么痛了。
他驮着狐妖,一路小声跟她交流着。
“我当时分明看到你……”
“我也以为我死了。但其实那都是障眼法,在山腹中,看到的可能并非真实。疼痛也是假的。”
虎妖懂了些:“难怪了,可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狐妖那双满是精明的眼睛回头看着巍峨的石山,说:“可能……她们想看看,一个男人能为并非妻子的其他伴侣,做到哪一步吧。”
虎妖不能理解这种感觉。
他低吼一声,吓退暗中准备逮老鼠的蛇,一下跃出一丈远,道:“白淡根本不用我保护,遇到那种情况,她能自己去把山体撕碎。”
狐妖:“……”
虎妖这句话说得心安理得,他那明圆的虎目中盈满了温柔和自豪。
狐妖自嘲的低笑一声。
果然,他喜欢的只有白淡,他的妻子。
狐妖从虎背上跃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越跑越远。
虎妖没有追,他只是停下脚步看着狐妖。
跑到很远的地方,狐妖才顿住,回头被冒出一点金红的阳光眯了眼,没了那双狡黠的双眸,整只狐狸蓬松的轮廓也笼罩了一层金边,看起来有点温柔了。
她问:“你为什么不追?”
虎妖没做答。
狐妖明白了,虎妖心里没她,照顾她不过是义务使然。
——上次白淡姐姐在荒野上捕猎,不过是跟既定路线歪了一点,这头大老虎就亦步亦趋的跟过去。傻乎乎的凑在人跟前。
惹得白淡姐姐用头抵着他,让他滚远点。
这回狐妖笑容很灿烂,没有自嘲、没有讽刺,单单纯纯的笑着,说:“你回家去吧,重嘤等着你呢。还有,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