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
“老大人,我等欲收拢义军前往长白荡,与钱棅钱旃兄弟的义军汇合,再作打算。”
屠象美来到一棵大树下,向徐石麒道。
自嘉兴兵败后,数万义军如今跑的只剩下了三百余人,当初声势浩大的举义,如今已经星散四溃,只剩下了最坚定的一些人。
徐石麒已经六十八岁,这段时间在外面东躲西藏餐风饮露,已经吃不消了,整个人瘦的皮包骨,眼窝都深陷了。
拄着根拐杖的徐石麒摇头道,“你们还年轻,当继续率义军抗争下去,我土埋脖子上了,跟着你们纯粹是拖累。我不走了,这块地方不错,风景秀丽,有山有水,这棵香樟树我喜欢,我就在这里投环殉国了。”
“老大人,是我等无能误事,还请老大人不要放弃。”
“我都这把年纪了,没什么放弃不放弃的,反正我生是大明的人,死也做大明的鬼,就算死,也不做亡国之臣。”
瘦的只有一把的小老头拄着拐,目光中充满回忆,他出生于万历五年,那还是大明比较好的年月,天启二年高中进士,授工部营缮司主事,那会年轻气盛,不畏强权,因营救御史黄尊素得罪魏忠贤被诬受贿,而被勒赃削籍。
直到崇祯三年才重新启用为南京礼部祀祭司主事,在南京官十余载,重回北京为左通政,再迁光禄卿、通政使,十三年,召对问守边救荒安民三事,应奏得赞,十五年升刑部右侍郎,后进刑部尚书,因忤帝意,落职闲坐。
弘光南京称帝,召为副都御史,后升左都御史,再授吏部尚书,因与马士英等不和返乡回籍,开学讲课。
这一生走马灯似的在他脑中浮过,遥想当初弘光称帝,召他入朝,他欣然前往,是满怀救国愿意,希望匡复大明的,可谁知道南京党争俞烈,最后也只能无奈返乡。
屠象美等举义兵时,他其实根本不看好,觉得这几个书生不知兵事,难成事情,可心中仍存忠义,最终还是毁家纾难,快七十岁的人还是跟着举事。
到如今,他也不曾后悔过,可是真的已经跑不动了。
“就让老夫用这七尺白绫在此了结一生吧,待我死后,你们为我收尸安葬,墓碑上就写大明殉国之臣徐石麒就好。”
屠象美和李毓新听的落泪。
“去吧,若是长白荡也无法立足,你们不要再往北走,而是改往南行。”
说着,徐石麒在地上划下一个鲁字。
“去投鲁监国。”
之前黄尊素的儿子黄宗羲曾经给他来过信,说鲁王在浙东监国,如何果决有雄心,请他南下绍兴行在办事。徐石麒拒绝了,一把年纪了,也不想再奔波了,而且对于那位鲁王监国,也没抱什么希望。
当初福王被南京文武拥立,条件多好,兵马数十万,可一年都没撑住,所以他心里已经认为,大明真的气数尽了,已经没有再中兴的可能了。
但是此刻,他还是对两位年轻后辈写下这个鲁字,指引他们在危难时刻退往浙东投鲁王。
那就算是一个老人最后的一点幻想吧。
世仆祖敏、李升跪伏在地,“大人何出此言,仆等愿护送老大人南下绍兴。听闻张国维、刘宗周、祁彪佳等许多老大人皆聚集行在,大明中兴有望,老大人乃是国之大臣,岂能野死城外?”
“是啊,老大人乃我大明太子太保,大明国统再续,老大人当还朝议政,共保大明。”
徐石麒被那句国之大臣岂能野外城外有些触动。
可确实已经走不动了。
忽然。
学生叶舒瓒骑马而来,他头系红色包巾摭掩自己的光头,奔至众人面前,翻身下马。
“老师,屠公、李公,我在前面警戒巡哨,遇到几骑人马可疑,拦住盘问,他们说是从南边来的。”
“自称是大明江南提督使者。”
“人呢?”
“会不会是鞑虏奸细?”
“有一人自称认得老师。”
“哦?可有自报身份?”
“自称是前御史黄尊素次子,刘宗周弟子黄宗炎也,还说曾在老师门下求教,现为鲁监国所授御史,这次是特来嘉兴拜见老师,联络嘉兴义士的。”
徐石麒一听黄宗炎的名字,立即点头。
“原来是他,赶紧请来。”
叶舒瓒骑马而去,片刻后带来几骑。
徐石麒一脸期待的拄拐盼望,远远就认出了这个年轻人,确实曾在自己门下求学过,他跟黄家关系很好。当年他初入仕途,便极力营救黄尊素,因此还得罪魏忠贤被陷害受贿,还被勒赃削籍。
也正因此,他跟黄宗羲兄弟几个有了来往。
“学生拜见老师,老师可安好?”
黄宗炎一见面,便立马跪拜。
徐石麒上前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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