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过酒后,老管营便说道:“两位义士听禀!愚男原在快活林中做些买卖,非为贪财好利,实是欲壮观孟州,增添这天朝气象!谁想到今期求荣反辱,却被张团练那厮仗势豪强,布下了圈套,公然要夺这个去处。若依老汉世故,这快活林便该当让与这张团练和他背后势力才对;但若依天理人心,却当寸土必争!只恨愚男学艺不精,羽翼不丰,却是独木难支大厦。天幸今日来了打虎壮士和三奇公子,两位如此英雄仗义,天下谁不钦敬?若两位义士不弃愚男,请满饮此杯,受愚男四拜,拜为长兄,以表恭敬之心!”
西门庆心中暗叹:“这便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和武松对望一眼,二人都是缓缓点头,端起酒来一饮而尽。老管营见了大喜,忙招呼施恩道:“快!快来拜见两位兄长!”施恩纳头便拜了四拜,西门庆和武松连忙答礼,结为兄弟。
三人礼毕,又来拜见老管营,老管营笑道:“今日喜事盈门,我且带两位贤佳入去见见我那老婆子,也让她认认儿子的兄弟,好生欢喜欢喜!”
西门庆和武松异口同声道:“这是礼上该当的!”
说着话,老管营和施恩便带着西门庆与武松登堂入室,进了内厅。远远的,就听到一阵琵琶乐音传来,音节殊妙,当真如珠落玉盘一般。待转过回廊,却见前方庭院里,一个四十余岁的美貌胡姬怀抱琵琶,手挥五弦,纤指转折处,天音纷呈。
院中早已绷起了几道绳,铃涵身穿紧身的黑绸衣裤,脚上是一双带着红绣球的皂花弓鞋,腰间围了暗黄的短裙,蹁跹于绳之上,随着琵琶声把一枚十二两重的蹴鞠香球踢得上下穿梭。其时日光已暮,灯火独明,铃涵飘舞在乐音织出的天上,当真是机巧如仙,便是西域敦煌石壁上所绘的飞天妙舞,也及不上她此刻的一凝神,一回眸。
乍见之下,施恩只看得目瞪口呆,满脸迷醉之色,早忘了今夕何夕。西门庆和武松对视一眼,兄弟二人相向而笑。
如急雨般的乐声之中,铃涵随着音乐的节奏鹘旋而起,采撷了四周围那些丫环们发出的惊呼,给自己絮成了一朵飘逸轻盈的云彩,然后单膝一颠球,待球落到着力处时,闪电般一记弹腿,那球就如流星赶月一般,直蹿入二十余步外的窝里去了。
轻轻在绳上一点,铃涵一个纤云翻巧,整个人已经翻落在弹琵琶的美胡姬身前,凑上去跟她说了几句什么。
琵琶声猛的一停,那中年胡姬站起身大喝道:“是甚么人?敢来这里放肆?”
老管营呵呵大笑,连声喝彩着出去,西门庆伸手在施恩背上一推,把兀自魂不守舍的呆头鹅也暴露到了光天化日之下,然后自己和武松也行了出来。
铃涵乐舞之时,瞥见有人偷看,只说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却想不到是施恩一行人。目光向施恩这边一转时,正好迎上了施恩那火热的目光,一眸之下,二人都火燎一般将目光转了开去。这正是: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