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果然是资质非常之人。”
“这……怎敢当?”钱逸群口中谦逊,心中却道:这御剑诀很难练么?
“丽南兄,果然强中更有强中手吧,”文蕴和却对陈象明笑道,“你不到而立之年能行御剑之术,没想到人家不过弱冠,也有这等修为。”
“敢问一句……”钱逸群原本就没那么多礼数,大大方方插嘴问道,“这修行次第到底是怎么分的呢?”
他这一问却将三人统统都问住了。
修行次第的划分自古以来都是各行其道,从未有过统一标准。《钟吕传道记》中将修行人的证验秩序一一明示,却也不算是提出了一个标准。
狐狸曾说过的“妖报依神道”五通学说,虽然可以层层递进,却因为各人资质,每进一层都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又因为这个划分太宽,不能激励后学,渐渐被世人忽略。
“若说修行次第,”陈象明面露难色,“人人不同,各种景象难以分明。”
“我儒教多以《大学》次第为验,”文蕴和道,“由格物而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明德。”
钱逸群想了想,暗道:自己又不懂释家和道门的次第,你这个类比却是没用。还好他知道个“五通”境界,当下问道:“若是与‘妖报依神道’对应,该如何分法?”
陈象明在三人中修为最高,略一思索便道:“格物可以说初起道心,与常人无异。若是到了致知、诚意的阶段,可以与往圣先哲相感知,对于乡巫而言也算妖通吧。正心之后,能知世事皆常,可得报通。修身之后天人感应,可得依通。再往上就不是我等能妄言的了。”
钱逸群默默记在心里,只听周正卿叹道:“我等资质在常人之中也算罕见,又得明师指点,至今不过在诚意、正心之间徘徊。反倒是九逸兄,年纪尚不及弱冠,是如何修行的?”
“可曾治过哪些元典?”文蕴和也凑上来问道。
陈象明虽然自矜自持没有动,显然也大为好奇。
“经典倒是不曾治过……”钱逸群犹豫道,“师父只是让我从玄术入手,随便教教。”
三人齐齐“哦”了一声,前倾的胸膛也渐渐靠后。钱逸群心中一奇:这就被鄙视了?还是我自己多心?怎么气氛瞬间就冷下来了?
周正卿大概也发现自己这帮人做得过了,圆场道:“玄术修行也是入道门径,不妨,不妨。”
这解释可谓越抹越黑,终究是进士公修为高,直接端茶道:“日后九逸也该多走动走动,我道不孤,你我终究与那些凡俗之人有别。”花厅之外等着伺候的小厮亲随见了,高呼一声:“送客!”
钱逸群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端茶送客”之礼,连忙起身打躬道:“卑职告辞。”说着,又朝周、文二位拱了拱手。周正卿回了半礼,文蕴和只是颌首抿嘴,算是回礼。
钱逸群走出花厅,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着的身份问题再次涌上心头,不由内心生出怨气。
“钱世侄,颇得县尊青睐,可喜可贺啊。”李师爷悠悠从钱逸群身后走了出来,原来他就在厅外矮树从丛中,见钱逸群出来之后面有怨色,这才来为东主消灾的。
“侄儿给世伯见礼。”钱逸群连忙上前打躬行礼。
李弘方上前托住钱逸群,顺势挽住,微笑道:“私底下何必多礼?刚才见了你父亲,还说起你呢。”
“感念世伯惦记小侄。”
“我们就说,说你这孩子从小懂事守礼,就是有一点不好。”李弘方假意皱眉。
钱逸群心中暗道:你才来苏州两年,说得好像知道我小时候什么模样一般……
“就是太守礼了!”李弘方见关子没卖成,只得笑道,“现在这世道,谁守那些虚套?你不见就连我们的县尊,两榜进士,全天下那么多士子之中能考到前头四十二名,了不得吧?”
“那是那是……”
“就你进去之前,木渎张家的少爷被他一句话就赶走了,连端茶送客之礼都省了。”李弘方假意叹道,“这天子门生、圣教苗裔都是如此,何况我等嗯?”
有了个被直接赶走的富家子做对比,钱逸群心中好了许多。更让他放心的是由此看来陈象明与张家的关系并不密切,看来卫姑娘一案多半是下面人弄的手脚。这位进士前辈督下不力,审案不明,乌纱之上加顶帽子也算是罪责相应。
不过想起自己父亲挨的那顿板子,钱逸群不由心火又起,更坚定了出世求仙的念头。不过这偌大的天下,上哪找神仙去呢?明朝崇祯年间有哪些高僧大德还在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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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江县。
一个绫罗绸衫的贵公子,忿忿将手中的成窑茶杯掷在地上。
薄如蝉翼的茶杯顿时化作一地落梅残瓣。
“杀了我的人就这么算了?”贵公子双眼眯缝,眼角的肌肉不住跳动,厉声喝问道。
一个青衣仆役站在堂屋一角,眼珠打了个转,语带哭腔道:“大爷,可他已经跟三爷走在一起了。”
“狗屁的三爷!狗屁!他文蕴和是我衡山文家的人么!”这位大爷额角青筋暴起,将桌上残存的茶具一把扫落在地。
“给我记着!钱!逸!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