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是小金仙果位,等于至人下品境界。如此一来,闻者脑中自有高下,日后碰到这种事,便以你的‘五人境界’来区分了。”钱逸群连说带比喻,说得清清楚楚。
“其实,高仁要比苦尘和尚境界略高……”冯梦龙一脸醉意,喃喃道。
钱逸群挥了挥手:“打个比方,打个比方而已!老哥,你到底懂我意思没懂?”
“略懂,略懂。”冯梦龙渐渐坐直了腰,“若是我将这些写到小说、弹词、唱曲里,许多隐秘岂不是都宣扬出去了么?”
“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钱逸群指了指鸡肉,一旁服侍的杨爱连忙送到他嘴边。
极端满足的钱公子一边大嚼鸡肉,一边道:“门外人看个热闹,门内人看个门道。依我看,先生大可以出本《墨憨斋志异》,专写秘闻之事、之人、之门。让旁人当晋唐传奇读,我辈当时政邸报读。他们看新奇,我们看新闻。各取所需,岂不妙哉?”
冯梦龙听到这一节,不由拍案叫绝:“妙策!妙策啊!墨憨斋只作痴人梦呓,只有同道中人才知道其中内涵!”
“是啊,定期出版,人人都有盼头。”钱逸群将上辈子时尚周刊那套拿到了眼下,觉得自己脑中简直种满了油菜花,实在太有才华了!
“只是,老朽恐怕难以维持啊。”冯梦龙的兴头一下子就败落下来。
“多收点门人弟子,多开两家雕版书社,到时候印了书还能赚钱。”钱逸群道。
冯梦龙连连摇头,道:“支不起,支不起呀。贤弟是不知道,这书籍之利最薄,养不起什么门人。不过倒也无妨,一旦印了出来,别的书肆也会转印,自然能够扩大声誉。”
钱逸群登时酒醒,心中暗道:是了,现在没有版权意识,书商出书赚不到多少钱,作者写书也赚不到多少钱。很多人自己手抄了看也就算了,有些还直接光明正大的盗版,广为散播,害得多少书生饿死?真该下阿鼻地狱!
“冯老何以担心那些阿堵物。”徐佛笑道,“周公子,文公子,你们说冯老阿是抱着金砖愁饭吃呢?”
周、文二人当然会意。周正卿颇为豪爽,当下道:“我家门下有两个书坊,只刻些大父的文集、佛经。平日都没什么人打理,冯老若是有用得上,尽管拿去用就是。”
钱逸群心中感叹:果然是富家子弟,两个出版社附带印刷厂就这么让人拿去用……
文蕴和笑道:“我没务德兄那般阔气,愿以足银五百两入股,共谋此事,不知冯老是否见纳?”
钱逸群暗暗吸了口气,心中盘算了一下:五百两银子若是换成人民币也要三四十万呢!大家酒桌上随便聊聊,你就定下了这么大的项目,不用回家说一声么?果然是豪门子弟!
徐妈妈大笑道:“若是凑股,怎么也不能少了我这一份。我归家院不敢盖过文公子,且出四百两,如何?”
钱逸群被这桌子上的“银两”砸得酒意全无,心中暗道:这件事若是真能办起来,可能影响力比我想的还要大些……该怎么分杯羹呢?
钱逸群想来想去,砰地一头砸在桌子上,发出呼呼鼾声,佯装不胜酒力醉倒过去。他这一醉,果然宴会气氛全无。徐佛让杨爱和另一个美妓扶钱逸群回房歇息,这边酒宴也很快就散了。
钱逸群躺在床上,任由杨爱给他脱了衣服,那热热的丝麻面巾擦了脸和手足,舒舒服服地睡着了。他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明日一早去找周正卿打秋风,无论如何借鸡生蛋不能错过这班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