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又当内应么?”钱逸群直言问道。
红娘子被钱逸群这么一问,想起了当日在太湖上的事。那时候李岩想借刀杀人,反客为主,谁知道被钱逸群毫不讲究地一语道破,自己一旁看戏。这次,他该不会故技重施吧?红娘子心中暗暗担忧。
“这回你们不用担心我道破你们身份。”钱逸群看红娘子脸上阴晴不定,知道她联想到了不好的地方,连忙帮她分析道:“因为你们原本就得出力拼杀,否则我宁可把扇子毁了也不给李岩。”
红娘子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自己这边既然要背后发难,肯定轮不着钱逸群喊破,自己便要亮明立场了。
钱逸群见红娘子一脸释然,知道她想通了,便笑问道:“贼人到底有多少人马?”
“能战者不过五百人。这五百人中,还要分插各地当眼线,还要在外围设伏以防郑家人走脱,算下来攻打园子的人手大约在两百上下。”红娘子道。
郑元勋听了心中一紧,郑家哪里去找那么多的仆从来对抗这么多人?
“你们能出多少人呢?”钱逸群问道。
“一百”红娘子补了一句“精锐。”
“这么多人,你们到底是怎么穿州过府不被朝廷兵马围剿的?”钱逸群自己带着三个女孩子走在路上都要被盘查,他们竟然可以如此呼啸而过。
“因为……”红娘子笑道“小鸡不放水,各有各的道。道长就别多问啦。”
这俚语倒是有趣。钱逸群心中一乐,笑道:“那便有劳了。”
鉴于彼此之间过去多次的合作关系,具体的合作方式也用不着讨论。因为讨论越多,互相下阴招的机会也就越多。所谓尔虞我诈,在钱逸群与李岩二人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索性各自为战,想怎么做怎么做,被坑被卖只能怪自己没本事。
钱逸群不觉得自己会是被坑的人,因为无论李岩玩什么huā样,自己的处境最差就是遭到山贼和水盗的合力攻打而已。
在武力上,郑家的确是弱得不堪一击,但是钱逸群却颇有信心。
因为他知道人性,并且对于人性准备了一件利器。
影园是建在长屿上,四面环水,沿水筑墙。盗匪不可能从水深处登陆作战,唯有从正门层层攻打进来。若是他们连正门都攻克不得,里面自然更是安全可靠。钱逸群于防御工事没有研究,本想建议郑元勋去买些火炮,却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朝廷管制的,不敢乱出主意。
郑元勋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参加过壬辰征倭的老军士,在正门上搭建了一些临时木架,权当木楼,又找来投石机,囤积滚木、落石,看起来也的确像那么回事。
无论是官府还是徽商业协会馆,都明确表示会派出人手,协助郑家剿贼。
所有人都以为,只要挡得住一时三刻,扬州城里的援军就会来了。
当夜幕缓缓降临,扬州城里传来闭门的鼓声,郑家派出去的斥候远远传来警讯,有一大股土匪正在逼近。
那些山贼土匪肆无忌惮,明火执仗在官道上行进。
郑元勋守在正门,一面派人去城里报警,一面给众人打气。这回为了守备山贼,郑氏给予门下仆从的待遇可谓极高,非但真金白银送出去,还许诺打退山贼之后种种好处,若是有人得了山贼首级,赏格更是高达五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郑家老爷少爷不遗余力,下面的仆从自然也奋不顾身,诚心要在这些山贼身上博取一场富贵。
钱逸群只派了钱卫在正门协守,同时保护郑元勋。他自己带着三个女孩去了淡烟疏雨院,保护郑元勋的家眷。他在淡烟疏雨的正院门口支起一张桌子,放了茶具,四周灯火通明,一个人自己煮茶,十分淡定。
郑翰学已经解除了软禁,跟母亲姐妹聚在祖母的楼里,陪着郑老夫人。
“老夫人,厚道长正在院子里煮茶呢,手里连剑也不曾看见。”有婢女奉命出去打探消息,其实也就是走到院门口遥遥一望而已。
“道长真是艺高人胆大。”郑老夫人赞赏一声“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便之神勇!”
郑翰学本觉得钱逸群那种“十人敌”完全不如自己点铁成金的“天下敌”。此刻被众姐妹的担忧害怕渲染,自己跟着畏惧起来。他到底只是个二十出头的稚嫩少年,不曾经过磨砺,心性不稳。
钱逸群不相信他能真的统领好天策卫,不过想想崇祯帝跟他这种二愣子青少年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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