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出去!”他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能告诉众人下面境况的人。若是落在侠义道手上还好,大家交个朋友,该说的说,该瞒的瞒。
若是落在绿林道或是下九流手中,非但肚子里的东西一股脑都被掏干净,心肝也得被人拿去做醒酒汤。
与其冒这个风险,不如就死赖在观里。
众人一般认可这里是琼huā观的地盘,有一个自称厚道人的不厚道道士坐镇,等闲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这兄弟是冻糊涂了!”一个山东口音的汉子走了过来“兄弟,咱们自家人的事,不用麻烦旁个了。”
“我说贺老四,你是山东人,他是浙江人,你们哪门子的兄弟?”一旁有人起哄。
“他是我姨妈的堂哥的连襟的表妹的妯娌的亲弟弟,怎么就不是自家人!”贺老四一口胡话张嘴便来。
那人顿时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道:“我不认识你!我只住在观里!你们谁敢在这里乱来,小心鱼篓道人找你们麻烦!”
四周嘈栾之声顿时消失,就如有人按下了“静音”开关,就连风声都停住了。
“拿我的名号出来吓唬人,实在太不厚道了嘛。”一个糯糯的苏州官话打破了场间的寂静。
众人抬眼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道人,身穿玄色冬装道袍,头戴九梁冠,手里还拎着个脏兮兮满是油污的帝钟。
在他腰间,果然挂了个油光铮亮的藤条鱼篓!
这身扮相,如果不是鱼篓道人,那……。
一定是有人故意要冒充鱼篓道人。
在这里的都是老江湖,哪里肯轻易相信别人,更何况这人阴不阴阳不阳口说是男人,眼神中却是一股妩媚。若是女子……,唔,的确是没有看到喉结。不过有些男子的喉结也不明显,并不能说明什么。
再说,这道人的身板还是很平的。若是女子,在这今年纪上怎么也该看得出身段了。
一时间众人揣测纷纷,倒是蜷在棉衣里发抖的那汉子大声道:“你不是鱼篓道人!”
“好小子!竟然敢冒充鱼道长!”有人大声喊道,生怕真的鱼篓道人听不见,浑然没想到钱逸群并不喜欢“鱼道长”这种称呼。
“你大可以上前试试。”
“鱼道人”盯着那个男人,冷声道。
那人脖子一缩,不吭声了。
棉衣里的汉子大声喊道:“我在镇江府淮扬客有幸与厚道长一席畅谈,当然认得道长的容貌。”
那“鱼道人”微微一怔,旋即面露笑意,道:“你就不曾听说过江湖有易容之术?”
众人都知道易容术易学难精,其中高手能够男变女,老变少,千般容貌存乎一心,就连至亲都认不出来。传说北宋年间就有个苏州姑娘,名叫阿朱,无论易容成什么模样都惟肖惟妙,就连她的丈夫都认不出来。
众人想起厚道人那口京师话里也带着浓浓的苏州口音,怕是与那位阿朱姑娘有什么渊源。
武林之中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世家一说,但人们总是相信“老子英雄儿好汉”的神话。
“你将你们当日聊些什么说来听听,自然能够打消众英雄的疑惑!”又有凑热闹的人喊道。
这话是大家都想说,却没多少人敢说的。就连喊话那人,也很快隐匿在了人群之中,生怕被人指认出来。
“鱼道人”“哼了一声,道:“管你们信不信!这人我就是要带走,谁敢拦我便出手试试!”
“你是假的!”那汉子大声喊道“厚道长一身正气,为人随和,与我这等草莽中人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如习故旧!哪有你这般孤高冷傲?”
这鱼道人横了那汉子一眼,心道:莫非消息不准么?不都说厚道人杀伐决断,从不与人废话,动手便要人命……怎么可能和这样的人如同故旧一般?
“废话少说!我是在救你,不懂么!”鱼道人厉声喝道,却在嗓音间夹杂了些许关怀的味道,好像真的是个要搭救老朋友的性命,情急所致。
众人一时难辨真伪,围做一个圆,既不与鱼篓道人为难,也不让他带走这井中归来的汉子口一即便他是真的鱼篓道人,也不能断人飞黄腾达之路!否则只有遭天下唾弃,成为公敌,死无葬身之地!
一时间,玉钩井旁战意弥漫,空气都凝结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