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去。
往年这密林之中水土肥沃,地上尽是草木腐烂之后的黑土,洒把种子就能长出苗来。如今草木凋零,从去年十月开始的大旱让这里的土壤干裂,已经变成了灰扑扑的砂土,人马一过便是高高的扬尘。
两人走了片刻,地势渐高,林中树影之间可见红牙黄底的三角旗,迎风舒展。
正是黑风寨的营寨所在。
聂天胜进了门,将马随手扔在了外面,任由它去吃草。
韦高峰得到了讯号,早迎了出来,哈哈大笑两声:“今天刮的什么风,竟把聂老弟吹来了。”
“正有事来求哥哥。”聂天胜抱拳道。
“借人借弓可不行。”韦高峰脸上堆笑,作势请聂天胜进去,嘴里却将聂天胜的来意挡在寨门外面。
聂天胜脚下一绊,道:“哥哥怎么知道我是来借人借弓的?”
“豫、皖两省的绿林道上都传遍了,哥哥我也不是聋子瞎子。”韦高峰笑意不减,态度却十分坚决。
聂天胜心中不由一虚,道:“咱俩说的恐怕不是一回事吧。”
他怎么都不相信,自己刚刚败在那道人手下,现在就已经传到了黑风寨。天底下哪有这么快的风声?
“喔?老弟不妨先说,借人借弓所为何事?”韦高峰笑问道。
聂天胜未语先叹,道:“城里饥民太多,我教便开了粥棚,想的是能救一个救一个。谁知今日来了个过路的道人,骑了一头大角鹿。我一个弟兄向他采买,谁知却被他的使女杀了!唉唉唉,我与他理论,却又被他打伤,实在丢脸得很。”
韦高峰微微皱眉道:“原来是这事,只是一个骑鹿的道人,恐怕油水不够弟兄们的跑腿钱呢。”
“其实也不用多少弟兄……”聂天胜的意思是,只要黑风寨派出点人,到时候就说追丢了那道人,自己面子得以保全,什么事都没了。
说实在的,他知道那道人手段了得,未必不能用玄术直取他项上人头,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韦高峰眉头紧皱,翘着下巴拔着硬扎扎的粗黑胡子,沉吟片刻,道:“兄弟,照理说我不该驳你面子。但是眼下豫皖两省百来个寨子,都要做一笔大买卖,你这事还是作罢吧。”
“咦?是何大买卖,竟然惊动了百来个寨子?”聂天胜好奇问道,心中盘算:若是我也能带着兄弟们分一杯羹,今日战败之耻肯定没人再提了。
“这事还要从年前说起……”韦高峰挽着聂天胜的手臂往茅草搭起的楼里走去,将一段绿林道上的传说故事娓娓道来。
就在年前的时候,凤阳府城外突然来了个落难的公子。这公子十四五岁,古怪得很,一身锦衣,缝制得连个线脚都看不见,据说连藩王府里都未必能有这么好手工的裁缝。然而此人言谈举止,却是粗鄙非常,绝非大户人家子弟。
照那古怪公子说:他本是临淮县城隍庙里的一个道童,有一日出去采药,在山中失足落入涧中,两条腿都摔断了。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竟让他遇到了一个绝美的妇人。
聂天胜听到这里,不由打断道:“山中哪里来的绝美妇人?莫不是山魈狐媚子之类的山精水怪吧?”
“你且听我说下去。”韦高峰进了屋,示意左右喽啰上酒上菜,边吃边说。
那道童平日也听说过山精水怪找“替身”的故事,只是眼下自己双腿齐断,就算不被妖精抓了替身,也断然出不了这山涧。等庙里的道人寻来这里,恐怕自己早就死透了。想想左右是死,不如痛快些,便对那妇人道:“奶奶,你可是要吃我么?”
那妇人听了笑得前仰后合,道:“你这皮黑肉少,想来不好吃。”
那道童连声道:“正是正是,我这肉闻闻就是酸的,真心难吃急啦!”
“何止是酸,更是臭的!”那绝美妇人笑道,“你倒是有趣,我且问你,你是全真道道士么?”
“全真道……”道童只是个城隍庙里打杂的苦力,就连他师父也是个没有师承的野道士的,穿了道袍在庙里混口饭吃罢了。他甚至连全真道都没听说过,只知道南面有个龙虎山,山上有个正一天师,那是管天下道士的官。
“是!我是全真道的!”道童拿捏着那妇人的口吻神情,斩钉截铁认了祖宗,心道:但凡她问什么经典,只说我入门时候短,不曾习得便是了。
那绝美妇人却没有多问,只从袖中飞出一条红练,将他团团裹住,朝天上飞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