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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那白虎皮实在是上品!”专司勘验的太监颤声道,“比暹罗国进贡的那张要大了一倍有余。毛色也亮丽,硝制的手工更是一流。尤其难得的是,竟然一个蛀点都没有。”
崇祯压低了声音:“值多少银子?”虽然钱逸群说了是添头白送,不过他仍旧想换成银两计算更为直观。
那太监垂头想了想,道:“这种虎皮已经是无价之宝,若真要出手,五六千两银子是肯定有人抢的。”
他们以为自己说得小声,却不知道厚道人的耳朵好,没落下一个字。
“当初有人出一万两买这虎皮,小道都没卖。”钱逸群漫天吹牛道,“一时找不到包袱,就用它来包金子吧。”
崇祯耳鼓震动,听见自己心跳砰砰作响,只是盯着厚道人的鱼篓。
那鱼篓吐出一个个金锭,就像是永远吐不完似的。
虽然在大明,白银才是法定货币,但黄金给人的震撼力却是白银的数十倍。
尤其是整整齐齐摞起来的黄金!
孙承宗看得额角发汗,暗道:之前还以为这道人是来打秋风混饭吃谋个出身……老夫难道也已经老眼昏花了么!
钱逸群拿完了从张家、王家收罗来的黄金,看看一张虎皮也已经堆得差不多了,足足有半人高。
崇祯吞了口口水。
“陛下,这些金子多少能救一时之急,还请妥善处置。”钱逸群记得前世的崇祯帝曾有过迁都的念头,跟驸马商量之后,发现自己竟然连回南京的路费都出不起!两个月后只能上吊自尽。
“如今国事动荡,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崇祯抬眼望天,好不让眼泪流下来。
作为一个坚强得近乎倔强的崇祯帝不愿让人看到他的软弱。
自祖龙以来,一千八百年间,恐怕被人用金弹砸得心中难过的皇帝,朕还是第一个吧。崇祯越发有种想哭的冲动,转念想到了连饭都没得吃的汉献帝,第一次腾起了个不祥的念头:莫非上天要朕做亡国之君么!
“杨鹤在山陕那般砸钱是没用的。”钱逸群知道如今大明真正的问题是无从开源,更无从节流。他道:“我一个道士都看得出,那些贼寇今日招抚,明日又反,银子砸下去纯粹是资敌!”
“那些流贼也都是朕的子民,怎忍遂杀!”崇祯叫道。
“好吧好吧,我一个道人,啥也不懂。”钱逸群道,“还有,你实在没钱了也不用不好意思,京中那么多权贵,谁家凑不出个几万两银子?”
孙承宗轻声咳嗽,示意钱逸群慎言。
钱逸群不免又想起了前世崇祯找京中官员、勋戚募捐,结果这些饱食之士,捐的比太监都少。
——大明要是不亡,真是没道理啊。
钱逸群微微摇头,再想起自家在苏州的宅子,心头不由蒙上了一层阴霾。
——看来还是要想办法把玉钩洞天开发出来……唔,或者跟以琳完婚之后,让父母去亲家母那儿暂住,也是个办法。
钱逸群想到自己还算有足够的后路,之前的阴霾总算被驱散了。然而崇祯帝却是没这个后路的,怔怔看着虎皮上的金子,满心思都是“亡国之君”这个可怕的念头。
“懿安皇后驾到,皇后驾到!”太监们扯着嗓子的通报声传来。
两位皇后的驾到,总算让崇祯帝从心中的恐惧之中解脱出来,起身迎了上去。
懿安皇后名叫张嫣,是天启帝的皇后。
这位刚烈的皇后被妖女客氏害得流产,从此不孕,然而在传位的问题上很坚定地将信王朱由检送上了皇位,是为崇祯帝。本着长嫂为母的原则,崇祯帝对张嫣十分敬重,乃至敬畏,终其一生不曾有丝毫怠慢。
那位周皇后,也是懿安张皇后所选定,俭朴有德,在后宫设立二十四座纺车,教宫女纺织,自己只穿布衣,逢年过节也从不滥赏。
这两位深受皇帝敬重的女子联袂而来,是另有要事,加之听说有活神仙法力通玄。
然而地上的一堆金子,却比活神仙更加醒目。
朱元璋因为担心外戚擅权,所以规定皇家后妃都得从小民之中选取身家清白者。可以说,明代的后宫是最有市井气息的。无论是张皇后还是周皇后,都只是小户人家出身。
尤其是周皇后,及笄之年随父亲迁居北京,贫无立锥之地。其父靠为人相面算卦为生,总算将她送进了宫中,选为信王妃。
对她们这两位一国之母而言,如此之多的金子也实在算得上触目惊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