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们日夜赶工,总算在祈雨吉日之前将三层高的法坛筑好。这座法坛虽然只是临时一用,用过便拆,但天家做事,绝不会只搭个木头台子。
为了筑成这座法坛,非但要将喇嘛们圈定的地方草木移开,在外围以他们的阵图要求重新栽种。而且还动用大内库存的花岗岩为基础,香山的泥土为肤表,夯实之后再铺上贵比黄金的“金砖”。
这一路花钱下来,户部眼红,崇祯肉痛,耶稣会的传教士们纷纷暗道:果然是浪费国家财力,这么多钱捐给主多好!
动用了这么大的阵仗,崇祯又命首辅温体仁代祭,自己携皇后、田贵妃观礼,外廷重臣们纷纷上表,表示希望能够一同观礼。虽然是番僧祈雨,但从更高的层面来说,却是祭天的一部分,身为臣子应该与天子共同表示一下对老天的敬意。
崇祯在这方面并不介意大臣们涌进内宫,反正这些人不会随地吐痰大小便,来多来少不过是个位子的问题。
众臣得到了许可,当然也十分高兴,在家吃了午饭,纷纷往内宫而去。
原本只是小范围才知道的内宫祈雨,竟然成了一次盛世。在京官员三品以上的部堂高官几乎一个不落,就连科道言官都只留下了少量值班御史,抱团观摩祈雨盛况。原本拟好的名单因为鱼目混珠的人太多,故而失效,内宫的太监们收罗了整个紫禁城的条凳、方凳,才解决了座位问题。
“老祖宗,我这眼皮子跳了一天,可别有什么事吧。”王承恩小心地对曹化淳说道。
曹化淳看起来一身老态,其实才五十余岁。他因为家贫,受近君养亲之风,十二三岁入宫为宦官。在宫里学得诗文书画样样精通,深受司礼监大太监王安的器重。后来魏忠贤害死了王安,大肆弄权,他被发配南京,颇受虐待。崇祯继位之后,曹化淳回到京师,此时已经老态斑斑了。
“你是累了,寻空眯瞪一会儿就好了。”曹化淳悠悠道,“今天的祈雨就算有事,也是那些大师们的事,咱们只要照顾好皇上就行了。”
王承恩称是,毕恭毕敬退了出去。
曹化淳独自闭目养神坐了一会儿,突然轻轻唤到:“小安子。”
“奴婢在。”随侍小太监连忙从门外进来,“老祖宗有何吩咐?”
“让御马监的人护好大臣们,”曹化淳道,“陛下身边都得是咱们的人。”
“这……”小安子迟疑道,“老祖宗,咱们这边都是文弱,哪比得上那些马上的武夫呢?”
御马监从职能上看,只是皇帝陛下想骑马的时候才会冒个头。实际上从宣宗时起,御马监就已经成了禁中武力的一部分。相比于做样子的大汉将军们,御马监的太监恐怕战斗力更强些。
“你以为,你比我高明了?”曹化淳阴**,“还不速去!”
小安子吓得冷汗淋漓,连忙跑出去安排。
崇祯当然不会对这事有什么过分关注。他这两天乘着钱逸群不在,正将之前扬州府的一份奏本翻出来细细品味。这奏本是扬州知府递上来的,走的是正规程序,通政司在上个月才移转到内阁,而内阁根本就没打算上报。
因为奏本里只是说扬州开发出一块飞地,能增产粮食,开挖矿产,大小如县,希望能够能够置官理民。内阁的意见是着令扬州府代行政治,至于开衙设县,暂且等等。
崇祯特意将扬州的奏本翻出来,无非是因为挂心钱逸群说的:“臣在扬州有块地。”而且,他这些日子通过《墨憨斋志异》,也多少知道了玉钩洞天的事。将玉钩洞天发现的时间与扬州府的奏本对应起来,这位年轻敏锐的皇帝很容易就猜到:厚道人说的那块地,就是玉钩洞天吧!
——那道士问朕要云台山,却不说这玉钩洞天的事,显然是将这玉钩洞天视作了私产啊!
崇祯心中一怒,脑子里旋即想起那句老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不过……这玉钩洞天不是在天下,而是在井下呀……
——不管那么多!凡是大明兵卒能到的地方,便是我大明的土地!
崇祯已经心中盘算,如何收回自己的土地,或者说,封赏给厚道人多少才比较合适呢。
——如果真如传说中的那般广阔无垠,大明哪里还会有什么流寇!
崇祯心中激荡。
甚至于王承恩进来,他都没听见。
“陛下,”王承恩又叫了两声,“陛下。”
“唔?什么事?”崇祯阖上手里的奏本,声音里充满中气。
“陛下,都在等您去看祈雨了。”王承恩道。
崇祯点了点头,起身道:“摆驾吧。”
王承恩当即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皇帝起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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