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弯了!”
说着说着,春生娘一顿,想起征兵的事,话锋一转,“可这些说来有什么用?好好男儿,非要当什么兵!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何处不是安身立命的所在,非要舞刀弄抢才过得!简直和家里那老东西一个腔调。别人躲都来不及,他却要上赶着去。明明家里都打点好了,没他的名字,他自已个偏偏要添上去。真是要急死个人!那上了战场能活着回来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到最后魂魄都归不了乡!现在年轻不知事,等人家枪杆子捅出了血,后悔都来不及!看你现在倔强,不听爹娘的话,有你后悔的时候!”
春生直听得想遁走。
春花道:“二伯娘,看你说的。现在又不是战时,天下太太平平的,哪有什么战打。不过去军中混几年,长点见识,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遇上几个贵人,全家老小都有指望呢。哥哥犟性,你非要拘他在家,不如他意,以后不定葳蕤成什么样。还不如成全他,混个军功,封妻荫子。快别说死呀活的,好不吉利。”
虽然春生入伍的原因肯定不是混日子,但春花这样说毕竟是解了围,春生不由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春生娘拉着春花的手,叹道:“花儿,你不知道。我们村有活生生的例子呢。太祖建朝初期,天下还不是挺太平么,上头有人来征兵抓壮丁,刘石头的亲叔叔不但不藏反而像你大哥一样投军,结果呢,这么几十年过去了,别说人了,连个音信都无!听说是去打契丹,和他同去的老乡一起阵亡了。”
春花心想,就是现代中国打日本打美国打国民党的时候,都有很多阵亡的将士别说骨灰,甚至连名字都找不到的,更别说这个户籍管理制度欠缺人命如狗贱的古代了。虽然这样想,却不能说出来。
春花安慰道:“今时不同往日,太祖建朝时天下当然比较乱了。如今是太平盛世,一无内忧二无外患,就算有几个小蟊贼,我们大部队一开过去,什么事情不解决了?听说部队里面有马有箭有机关,人躲在后面就能打胜战呢。除非是傻子非要往枪口上撞,那不然是没有伤亡的。”
春生娘道:“唉,我是没办法了!随他怎么的,自己回家和你爹讲道理。只可怜我拼死拼活才生的儿,连福都没有享就……哎。”
自己一时冲动就报了名,此时春生心里不是没有一点后悔,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硬撑了,讪讪地笑道:“娘,你的大福在后面呢!到时儿子立了功当了将军,让你坐着吃睡着吃,顿顿有肉丫头伺候,一点活都不用做。”
春生娘不想和儿子讲话,对春花娘道:“军营里也要讲关系,听说当了兵是要孝敬长官的。多给狗子们塞点背手,人家就不要你冲先锋了。上上下下一打点,这又是钱呐!你们当叔娘的,还是要表示一下,以后他有了出息,还要孝敬你们呢。”
春生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春花娘看了春生一眼,爽快地道:“那当然。我侄儿这么仗义,做叔娘的肯定会有一点表示。这是二两银子,春生,你拿着。”
春生娘伸手要拿。春花娘只是握着银看向春生。春生看了娘一眼,含笑接过。
春花娘笑道:“这是叔娘的一点心意。军营复杂,人情事故方面,你要多着紧些,钱不要花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要小心,不要掉了,回去缝在鞋底子里,最最要紧的时候才花,知道吗?”
春生恭敬地道:“叔娘,我知道了。谢谢。”
春生娘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送走春生母子,春花娘才道:“花儿,刚才你不该说那些话。”
春花一愣,有些不明白。
春花娘伸出两根手指,道,“你很少和他们打交道,是不知道,他俩最是会赖人了。要是人好,当然就没什么,要是人出事了,不定要找你扯皮,说是你鼓动的。虽然你是起一片好心,但他们可不会这样想。以后你说话注意些。”
春花暗叹自己是不谨慎了,因为有些人办砸了事,他并不会怪当事人,反而会怪你这个多嘴的人,迁怒过了头旁观者反而成了罪魁祸首。这一点点道理她虽然懂,可是真是无法做到眼睁睁看人不高兴而不说一句好话。要古道热肠的人冷眼旁观,有时候也真是有些强人所难。但,做人要干净,有些性子的确是要改的。
“娘,我记住了。少说话多做事,以后这些事还是少说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