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俯身对小儿子问道:“牧羊犬一旦不乖该怎么办?”
小儿子抬头,想了想,孩子气的道:“打死它!”
晚些,一个大汉被堵住嘴带了来。
“跪下!”
几个侍卫按着大汉跪下。
“呜呜呜!”
大汉便是山胡的兄弟,此刻他在哀鸣着,眼中全是哀求之色。
“把他的身上割一些口子,撒些蜜糖,丢在草丛中。”怀恩随口吩咐道。
占碧笑道:“那些虫蚁会嗅着味道而来,爬满了他全身上下,生不如死啊!”
怀恩牵着儿子回身,“可惜了那些蜜糖。”
他带着儿子缓缓走向家。
夜色降临,看着帐内多了灯火,怀恩的眼中都是温柔。
娘。
我想你了。
山胡的兄弟惨嚎了一夜。
……
杨玄归来是在一个下午。
“明府回来了。”
岳大书刚好放学,见到杨玄就行礼。
杨玄微笑点头。
这个孩子变化很大,和太平城一样,一切都在变好。
“见过郎君!”
章四娘在后院迎接。
我怎么觉着味道不对呢?
杨玄下意识的想到了青楼,赶紧驱散这个念头。
“郎君平安就好。”
怡娘先上下看看杨玄,甚至还上手拍拍脊背,嘟囔着,“男人就喜欢装男儿气,什么只是小伤罢了。可奴看过小伤变成致命伤的,郎君可别学那些人。”
“知道了。”杨玄满头黑线。
“好了。”怡娘就像是验货般的检查完毕,心满意足的道:“郎君平安就是大喜事,四娘子。”
“在!”章四娘低眉顺眼的过来。
“我听说有头羊最近不睡觉,吵的厉害。可它不睡,其他人……其它羊难道也不睡?这等害群之羊不能留,去拿了来,正好给郎君补补。”
怡娘一脸悲天悯人,还叹息一声。
“是。”想到羊肉,章四娘也馋了。
我这个县令不行啊!让怡娘想吃顿羊肉还得寻个理由。
但随即他就自我排遣,觉得这样才是清官。
洗澡的时候他和朱雀交流了一下这个看法。
“除去海瑞之外,清官也得吃饭啊!”
“小玄子我觉着你走火入魔了。”
“我好得很!”
杨玄坐在浴桶里,惬意的道:“我要做出表率。”
“扯淡,这是古代,是封建王朝,上位者享受是天经地义的,懂不懂?”
“还有,你十六了,可还是一个可耻的初男!”
“别人早就谈恋爱了,牵小手了,你还在和周宁精神恋爱,小玄子,赶紧把章四娘收了吧。”
“会肾虚。”
“我知晓补肾的方子,阴虚阳虚都能吃。”
“还早。”
“不早了。”
和朱雀胡诌一通,杨玄神清气爽。
他爬出浴桶,拿着布巾擦拭身体。
身体很强健,特别是腹肌很明显。
叩叩叩!
“谁?”
杨玄抬头。
外面的章四娘怯生生的道:“郎君,要吃晚饭了。”
“知道了。”
晚饭很丰盛。
那头不肯睡觉的羊成了水煮羊肉。
吃完饭,杨玄说了此战的经过,听的曹颖心情激荡不已。
“郎君用兵如此高明,老夫看这便是天授。”
南贺点头,“没错。”
大伙儿都隐住了一个词:天命者!
怡娘的眼中全是骄傲之色,“郎君英武。”
吃完饭,杨玄刚想溜达一圈,隔壁来人了。
“大王请明府前去。”
到了隔壁,大侄子正在院子里站着看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杨玄行礼,“见过大王。”
卫王回身,“你觉着基波部实力如何?”
他问这个作甚?杨玄回答道:“基波部的实力在瓦谢部之上。”
卫王点头,负手看着夕阳。
四十五度角,装比的角度……杨玄心想这位不会是让我来瞻仰他的吧?
“此次基波部突袭章羽县,本王以为当以牙还牙。”
你和我说这些作甚……杨玄笑道:“是啊!”
他没法做主,眼前这位倒是能施加影响,但会引发忌惮。
咦!
杨玄一怔,突然明白了卫王的意思。
卫王不好插手此事,但他能通过杨玄转达自己的意思。
我成了传声筒?
杨玄干咳一声,“此事下官倒是能代为转达大王之意。”
卫王点点头,“好。”
杨玄随即告退,送他的黄坪笑的很是虚伪,就像是老贼看到棺木的时候,那种垂涎欲滴,却又强忍着不肯开棺时的模样。
世间事,有规矩。
随后老贼会祈祷,和墓主人打个商量,告知自己只是来寻些钱财,请主人家同意。
一般这等时候他会等待十息。
墓主人若是不吭气,老贼就觉得是默许。
黄坪微笑过来,“杨明府,此事老夫以为好处不少。对了,杨明府此次救援章羽县后,声名大振。”
“呵呵!”杨玄对此人只是呵呵。
“杨明府救援了章羽县后,看到城中死伤惨重,难免义愤填膺,回来就上书刘使君,请求陈州出兵报复。”
这货怎么换了个奸臣的嘴脸?杨玄不客气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黄坪拱手,“升迁要看上官的评价,更要看名声。杨明府以德报怨的名声响彻陈州。可老夫觉着还差个嫉恶如仇。”
杨明府刚回家就为章羽县抱不平,随即上书临安,建议刘擎出兵报复基波部。
咳咳!
这便是嫉恶如仇啊!
这个老东西把杨玄的心思猜的颇准。
黄坪目视着杨玄进了隔壁的大门,这才回来。
卫王依旧站在那里,四十五度角看着天边的最后一抹昏黄。
“越王在南疆得了好名声。”
“是,不过越王软弱。”
“时不我待。”
卫王双目炯炯,“杨玄可答应了?”
黄坪说道:“杨玄肯扎根北疆,要么是一心报国,要么便是寻求升迁的机会。老夫以为他为的是升迁。如此建言报复基波部对于他而言是好事。”
他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大王,越王乃是皇后嫡子。在可预见的将来,老夫以为陛下不会和一家四姓翻脸。如此,皇后地位稳固。”
“你想说什么?”
“皇后地位稳固,就算是太子下台,也会是同为皇后嫡子的越王上位。大王,恕老夫直言,大王非嫡子,谋夺东宫之位很难。”
“难,也得做。”
“大王。”黄坪苦笑,“一家四姓都会是大王的对手,何其难。”
卫王默然。
黄坪跪下,“老夫这条命都是大王的,大王可随时取了去。只是老夫恳请大王,此等事不成即死,要三思啊!”
这一番话堪称是出自肺腑。
黄坪也确实是卫王能托以腹心之人,否则王妃的怒火早已烧到了太平。
卫王缓缓吸了一口气,身体跟着动了一下。
“那一年本王知晓了他看中献王妃之事。”
李泌未登基时,此时的太子李敬封爵献王,而梁氏梁鸿雁是献王妃。那时的李泌便对这位儿媳生出了觊觎之心。随后开口,李敬毫无反抗之力,乖乖的把王妃送上。
“太子无耻。”
“他不要脸!”
“大王。”黄坪面色苍白。
“本王想挽回这一切。”
黄坪:“可陛下身体强健,就算是大王成功逆袭进了东宫为太子,也还得煎熬。另外,陛下对太子的猜忌不会因为换人而改变。”
皇帝对权力的渴望令人印象深刻。为了权力,他能两度冒险杀入宫中。为了权力,他能把父亲赶下台,逼迫他退位。
这等帝王的眼中不会有亲情,谁威胁到他的权力,谁便是他的死敌!
“他当年也不是必然人选,可依旧登基为帝。”
卫王回身,残阳照耀着他的眼眸,就像是两团妖异的火焰在燃烧。
“本王为何不行!”